王天罡指了指天边，“至于你说的六国气运融合，这里面……的确有问题。”</p>

李长安说道，“弟子自从迈入五品之后，就一直在思考。”</p>

“文道的根基，在文圣榜与文昌碑，但归根结底是人间气运。”</p>

“而人间气运的根源在哪儿？在民心。”</p>

“如今的文道太过高高在上，而且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p>

“普通百姓无法觉醒文箓，便注定一辈子庸碌无为，或者只能修行武道，卖一身力气。”</p>

“但文道明明就应该立足于民，如今却习惯了高高在上，弟子担心终究会变成无根浮萍。”</p>

“况且武道当真不能踏足巅峰吗？”</p>

“恐怕也不见得。”</p>

趁着不在京城，李长安也就不再遮掩，直抒胸臆，</p>

“若百姓们彻底抛弃文道，扎根武道，总有一天，武道就能压过文道。”</p>

“到了那个时候，师公觉得会发生什么？那时候文道还能动用气运吗？”</p>

“六国气运融合，弟子本以为天下六国，气运将会蒸蒸日上，但结果呢？”</p>

“六国之间争夺气运，无所不用其极。”</p>

“师公，您知道吗？在弟子看来，这些气运就是无根浮萍，晃荡来晃荡去，这正常吗？”</p>

“或者更严肃的说，是不是因为人间气运的根断了，所以才这般不稳固？”</p>

李长安指了指南方，</p>

“弟子听说，当初弟子去赈灾过的南方三府，即便是大晋在文圣榜失利，气运也没有流失。”</p>

“文士不去关注气运的根源，反而一直追求所谓的文道极致，弟子真担心这些飘忽不定的气运，最终反倒成为葬送文士的罪魁祸首。”</p>

“弟子在想，先贤圣人之所以为圣，真是因为留下了圣道经文？还是因为他的经文，于人族传承有功？”</p>

“经文也许不是最终原因，于人族有功，或许才是根本。”</p>

一番话，不啻于惊天雷霆，在王天罡脑中隆隆滚过。</p>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p>

自己这徒孙的一番话，让他哑口无言。</p>

根本反驳不了，甚至他隐隐觉得，也许这才是对的。</p>

李长安看向远方，轻轻说了一句，“弟子在想，是不是应该天下布武，为普通人也能找到一条通天之路……”</p>

王天罡面色陡变，“万万不可！”</p>

“师公是在担心天下大乱？还是担心文道就此倾覆？”李长安反问道。</p>

他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纷起，</p>

“弟子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p>

“师公的反应也恰好说明了问题症结所在。”</p>

“单纯的文道，早已脱离了百姓，一旦百姓掌握力量，大厦倾覆就在顷刻之间。”</p>

“可单纯的武道也不行，因为人族无序，必将会走向灭亡。”</p>

“文有文的用处，武有武的用处，二者互为倚靠，又互相牵制，尽可能为努力生活的百姓，找到往上的路。”</p>

“也许气运才会稳固，也许才是……圣道？”</p>

王天罡被李长安这番话吓到了。</p>

文士执掌天下，已然持续了万年之久，可自己这个徒孙，却要改变这样的局面。</p>

若是如此，全天下的文士，都要视之为洪水猛兽。</p>

“此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王天罡急忙叮嘱道。</p>

李长安笑着摸摸脑袋，“师公放心，弟子也只是因为师公在侧，所以才说说罢了，到京城后，弟子只字不提。”</p>

“回京城后，供销司也该开始了吧？”王天罡看过来。</p>

“嗯，建立好供销司，弟子在京城也就能站稳脚跟了……”</p>

李长安看向越来越近的京城，眼神清澈，衣袂飘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