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是冤家。</p>
张周人家是给皇帝办事的，甚至得到太皇太后的垂青，天上几时打雷降天火都能算出来，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厂公都要对他客客气气。</p>
你刘瑾也太把自己当回事……</p>
刘瑾觉得可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p>
但其实还真不是这样。</p>
张周心说，这天下之间最想让你死的，当然是我张某人。</p>
别看你现在只是个小人物，但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未来有多跋扈，知道你能闹出多大的风浪。</p>
现在到了要跟你论论长幼尊卑的问题了。</p>
“刘瑾，这次的事，你错在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定位，你只是个公公，听命办事的，就算能讨少主人的好，也没人会把你当回事，反而会想着把你给打压下去。我给你找的那些玩意，是为了让你在太子面前邀宠，可惜啊，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命里福薄。”</p>
刘瑾听到这里，抬头望着张周。</p>
眼神里已经没有妒忌了。</p>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跟张周叫板。</p>
本来就没资格，现在沦落到这熊样，更没资格。</p>
张周道：“想回东宫，继续伺候太子？”</p>
刘瑾也不知该用什么语调说话，尽量压低声音道：“还有可能吗？”</p>
张周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昨天我见过太子了，告诉他，做人最重要的是要勇于承担责任，我跟他商量好了，这两天他会去找陛下说说，既要学会有担当，也会替你求情。”</p>
“你……”</p>
刘瑾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p>
自己那样对张周，把张周当敌人，张周居然会帮他？</p>
张周道：“刘瑾，你觉得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会帮你吗？”</p>
“没……没有。”</p>
刘瑾也不是傻子。</p>
现在都等看他倒霉呢，谁会帮他呢？</p>
“那你以后……”张周没把话说全。</p>
但已经很明显。</p>
我帮你，你也要投桃报李，不能说我帮完你，你回头再把我当敌人，那我还费这工夫是为了给自己找气受？</p>
刘瑾一时没回答。</p>
张周道：“东宫上下，甚至是皇宫上下，似乎所有的内侍都懂得审时度势，知道现在陛下信任我，对我百般恭维。但我又很清楚，我不过是第二个李广，得势的时候，别人把我当神仙一样捧着，等我落魄时，都会上来踩几脚。”</p>
“唯独你刘某人，就因为我争了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你居然敢逆势而为？”</p>
刘瑾急忙解释道：“咱……不是那个意思。”</p>
张周道：“不用解释，你心高气傲的肯定不想屈居人下，但现在你沦落至此，我帮你又不能白帮。”</p>
刘瑾知道现在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诚意，他道：“只要张仙师您肯相助，小人愿意一生为您所驱驰。小人这条命，便是您的。”</p>
“好！”</p>
张周站起身，冷冷道，“话我记下，只要你对太子忠心，无害我之心，肯听我办事，那你的脑袋就寄存在你脖颈上。如果你违背此誓，我随时取了你的脑袋！说到做到！”</p>
“多谢张仙师，多谢张仙师。”</p>
刘瑾虽然不能起身给张周磕头，却是趴在榻上，脑袋不停往木板上撞，以体现出他对张周的忠诚。</p>
……</p>
……</p>
张周没有着急出浣衣局，而是让杨鹏陪着他在浣衣局内走走。</p>
浣衣局内主要是由落罪女官所组成。</p>
农历十一月已经很冷了，但女工还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洗衣服，稍微资历长一些的老女工，则负责晾晒。</p>
张周好像是在人群中寻摸着什么人。</p>
杨鹏道：“某人听说这刘瑾的事，他敢欺君，还敢带太子嬉闹，死有余辜。仙师您何必要来看他呢？”</p>
张周心想，我不但来看他，我还要帮他重新回东宫呢。</p>
你以为我乐意呢？</p>
最想让这货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不是熟知历史的我，又是谁？</p>
但问题是……这次刘瑾所得罪的，是皇帝而不是太子。</p>
朱厚照有少年侠士之风，最讲义气。</p>
熊孩子现在是在他老爹面前没什么话语权，可昨日为刘瑾打抱不平的心思已很明显，照这样子，就怕回头刘瑾非但不会就此被历史所湮没，甚至还会“因祸得福”。</p>
一个肯替太子受过的人，凭什么认为他会就此一蹶不振？</p>
一味强求的结果是什么，张周很清楚，很可能会适得其反。</p>
那就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先把刘瑾压下去，再给点甜头把他抬起来……让他感恩戴德。</p>
先不用担心刘瑾恩将仇报的问题，在朱厚照登基之前，刘瑾就算有太子当靠山，他也得瑟不起来，反而会因为这件事，刘瑾跟东宫的太监交恶，刘瑾不得不倚靠于他张周。</p>
对待刘瑾这样的人物。</p>
做到一棍子打死，反而不是最好的目的，刘瑾死了还会有第二个刘瑾。</p>
最好的就是尽量把这个人控制在手里，把他当自己的风筝。</p>
就看风筝的线，以后会不会断，或者说是几时断了。</p>
“杨公公，如果这里的女人，我想调出去一两个，有没有机会呢？”</p>
张周突然问了一个没来由的问题。</p>
杨鹏一怔，为难道：“只怕不易，但若是有您认识的，您只管说一声，暗地里报个死了或者是怎样，送出去一点问题都没有。”</p>
“算了，回头再说。”</p>
张周也没明确说是怎么回事。</p>
他回头望着杨鹏，笑道：“清宁宫修得如何？”</p>
杨鹏笑道：“年前必定能竣工，下面的人日夜都在赶工，或许还能提前半个月以上，或许太皇太后能在年前入住。”</p>
“好，交给你们了！”</p>
张周即将跟杨鹏作别。</p>
杨鹏特地给从御马监给张周调来了马车。</p>
张周笑道：“我有自己的马车，不劳杨公公。”</p>
等张周上了自己的马车之后，心里也在琢磨。</p>
我先用杨鹏，后用刘瑾……岂不是说我愈发接近李广？</p>
不行。</p>
要赶紧回去备考，不然的话就只能成天被这群太监围着转，我张某人是要立志考状元的人。</p>
我来大明，明明是来体验科举的，我的解元……我未来的状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