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良笑道：“安边伯，您是在言笑吗？到宁远来布防也就罢了，这里地势狭长，就算是胡虏杀过来，我们也没办法设伏，再说胡虏也不过是来劫掠一番，但凡有风吹草动，只需将人马撤往土城中，等胡虏退走之后，再各安置回去便可。”</p>
王琼道：“如今春播刚结束，如此一来岂不是让狄夷的马蹄践踏田中的秧苗？”</p>
“王郎中，瞧您说的，无论是辽东还是西北，都是这光景，只要别让胡虏劫走了人畜，损失点青苗算什么？大不了再补种！”</p>
任良的强势，让朱凤有点招架不住。</p>
张永走过去，到任良旁边，任良略带不解，随后张永拿出一封信，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他。</p>
任良想打开，却发现每个人都在看自己，他只是大致一看，见是韦彬写给自己的信函之后，他赶紧收起轻慢，把信先揣到怀里。</p>
朱凤道：“我是领谕旨办事的。”</p>
“谕旨为大，圣意为先。”任良一改先前的态度，“安边伯您就吩咐，到底如何设伏，您说了算！”</p>
朱凤拿出一份宁远周边的地形草图，是张周交给他的，上面详细描绘了各处应该驻防人马的数量，还有应该如何把朵颜三卫寇边的人马逐渐逼入死胡同。</p>
“……在这里这里，安排人手……”</p>
朱凤越说，脑袋上的汗珠越大。</p>
一些有经验的边将看到这一幕，都在窃笑。</p>
什么安边伯，不过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就这样还来当巡镇的总兵官？</p>
钱英听朱凤说了半天，不由问道：“敢问一句，这是何人的布置？”</p>
钱英作为都指挥使，遇到战事应该以他为总兵官才对，而现在他连个副总兵都不是，充当参将去给朱凤、陈锐和张延龄打下手，他岂能甘心？</p>
对于眼前这些安排，听起来就很奇葩，他当然想求证一下。</p>
张永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道：“钱指挥使，这是你该问的吗？”</p>
钱英是不太怕朱凤，但却很忌惮张永。</p>
怎么说张永也是皇帝派来的，而且他们早就打听过，这是皇后身边的近臣，还有协助王威宁大捷的功劳，那地位能一般？</p>
至于朱凤……</p>
“张公公教训得是。”钱英赶紧抱拳行礼认错。</p>
张永道：“安边伯说什么，伱们听着便是。拿陛下御赐的宝剑来。”</p>
说着，马上有人将一把剑送到张永这边，张永指了指朱凤，意思是给他。</p>
朱凤随即将宝剑提在手上，还有点不适应。</p>
“陛下说了，此战事关到辽东未来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安定，若是谁敢抗命，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咱家在内，先斩后奏！”张永替朱凤威胁在场的人。</p>
这下连任良都没想到。</p>
你们这群强龙，连脚都还没站稳呢，就跑来吓唬我们？不知道我们这群地头蛇的威力是吧？</p>
钱英等人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任良。</p>
任良正想出头，但被张永一瞪，随即想到先前张永递给他的韦彬的信函，他这才明白，张永这其实算是“先礼后兵”。</p>
“陛下吩咐的呵，听着总没错哈？”任良嘴角都开始扭曲了，差点想咬着牙说，但还是忍住了。</p>
朱凤道：“时间仓促，我们可能只有不到八天的准备时间，也请诸位抓紧。”</p>
“干活！”任良气呼呼对在场之人说道。</p>
他不下令，光靠朱凤这几个人是没用的，宁远的军将还是听钱英的，而钱英和其余地方的都指挥使也都听任良的。</p>
……</p>
……</p>
“义父，这恐怕不行啊，一个小子，上来就发号施令，军中将士怎会甘心？只怕到时，上令下不效，军中出乱子。”</p>
从举行军前会议的参将府出来，钱英和他手下几个将领，急忙跑去跟任良诉苦。</p>
钱英年已近四十，却是早就拜了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任良为义父，当然这种事是不能对外宣扬的，只有私下场合，他才会这么称呼。</p>
而此时任良已低头把韦彬的信函看完。</p>
别人不知道朝中的情况，任良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先前韦彬和陈宽都曾暗地里派人跟他沟通过，告诉他现在朝中谁人得势。</p>
任良道：“少拿军变唬人！没个脑子，你当陛下为何派个小子来？这小子，背景可不一般，朝中如今窜升一位张先生，有鬼神难测的本领，陛下对其深信不疑，而这位张先生就是朱凤给引荐给陛下的，你可明白其中关节？”</p>
钱英惊讶道：“就是相助王威宁在偏关杀得火筛片甲不留的张先生？”</p>
“不是他，还有谁？”</p>
任良也很无奈。</p>
都说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现在朝中都有人，那朝中人也要分个高低了。</p>
谁让朱凤在朝的背景，看起来比他任良更牛逼呢？</p>
他还在庆幸，幸好韦公公给我来信，让我知道不能跟这个朱凤对着来，不然我还真以为自己的背景已经快要大过天。</p>
“王威宁那般的神勇，居然还要靠那位张先生取得偏关大捷，那岂不是说……”</p>
“不然呢？白捡的功劳，陛下只想着给成国公家的小子，连建昌伯都给塞过来，这都不明白？”</p>
“义父……”</p>
“别叫咱家义父！尔父，不见得有那小子父亲厉害。”</p>
“是，是，任公。”</p>
钱英这才知道，人家不是来走过场的，是来立功得军功的。</p>
偏偏这种好事，看起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而连自己平时不可一世的义父，都哑火。</p>
可就算朱凤的爹是成国公朱辅，真的比您厉害？</p>
任良咧着牙一脸局促之色道：“先前义州的事，朝廷派人在查，咱家还要靠朝中贵人给说项。他亲父不行，但可有个好义父……”</p>
这次在韦彬的来信中，已跟任良说明，你任良在辽东留点心，皇帝已近乎可以确定你们在义州是冒功，现在就看你能不能跟李杲他们划清关系，可别在这时候惹事。</p>
回头可能还要求着张周，让张周来替你说话。如果你这次不能配合好作战，那可能就要数罪并罚。</p>
钱英好奇。</p>
那小子靠山不是张周吗？他义父是谁？这么牛逼吗？</p>
“任公、钱指挥使，刚传来话，说是有人在往城头上架炮。”有传令兵到来。</p>
城中一点动静，都瞒不住任良和钱英。</p>
任良皱眉：“兀良哈的人马又不往城墙靠近，架炮何用？还不如用炮车把炮给堆出去。”</p>
钱英叹道：“任公，卑职看，姓朱的小子就是在乱来，他哪有带兵经验？偏关一战，跟他有多大关系？都是王威宁神威在前，不如我们……”</p>
任良骂道：“混账王八羔子的，最近都老实点，让你们干嘛就干嘛！少他娘的给老子惹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