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张府门口。</p>
张掖和张平父子从中午就跑来说要拜访，没人允许他们进门，甚至都不允许他们靠近大门。</p>
最后二人只能是蹲在角落里，一人手里提着一沓“礼物”，就这么干等到日落时，终于见到张周的马车停下来。</p>
“二弟……”</p>
张掖厚着脸皮往前冲，却是被锦衣卫给拦住，后面各过来两个人拎住二人的衣领，差点把人按在地上好好教训一番。</p>
好在这俩货最近总没事来露脸，张周身边的人都认识他们了，就没好意思动手。</p>
癞蛤蟆跳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p>
张周笑道：“大哥、大侄子，你们俩还没回南京呢？京城还有你们的活路吗？”</p>
张掖哭丧着脸道：“这不你大嫂听说你现在飞黄腾达了，让人给捎来一点盘缠，让我们爷俩在这里多停留个把月的，看看能不能维系一下兄弟感情。”</p>
“哎呦大哥，这就别怪当兄弟的说你，你一个大男人长时间不在家，家中钱财还被女人管着，你不担忧吗？万一你回去，大嫂把你扫地出门……”</p>
“呸！嘿……二弟你提醒得是，要不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让大哥能早些回南京交差？”</p>
张掖想靠近张周，却也只能隔着三丈远，被人挡着，跟张周探讨一下他家里的糟心事。</p>
“来者是客，让他们进来吧。”</p>
这次张家父子带了礼物来，张周就没阻拦，让他们进了院子。</p>
张家父子这辈子终于有机会踏足到张家院子，还是被请进来的，对张掖来说别提有多激动，大抵有种“二弟终于原谅我，我以后定要重新做人”的感慨。</p>
“坐吧。”</p>
张周没打算让张掖父子俩登堂入室，只是在院子的石凳前招呼。</p>
不过张掖也不在意了，大摇大摆走过去，一屁股坐下。</p>
“二弟，你真是飞黄腾达了，这么大的院子，靠近宫门口，少说也要个几千两银子吧？当初对你的激励，实在是开花结果了！你想啊，你落魄时，当兄长的能见死不救吗？当初是苦心要帮你回头是岸，在你吃不上饭的时候不是还给了你二百文钱……”</p>
这种屁话，连旁边的张平听了都在直皱眉。</p>
这个爹，说话还能更假一点吗？</p>
二叔又不是傻子，人家会听你的鬼话？</p>
张周笑道：“大哥，有话直说吧。咋的，这次是求名，还是求利？不会是想把我这宅子给继承了去吧？”</p>
“没没没……”张掖急忙道，“二弟你现在于朝中位高权重的，听说都是一品大员？”</p>
“没有，就是个虚职，我只是个翰林侍讲。”张周笑道。</p>
“那也很厉害了，咱家祖坟冒青烟啊，要不为兄回乡的时候，帮咱兄弟俩好好修修祖坟？家里的宗祠什么的，也该修修了……爹娘当初走得早，都是为兄一把屎一把尿……”</p>
“等等大哥，爹娘过世好像也没几年吧？你这是欺负我脑子不好使？”</p>
“呃……但为兄的没亏待你是吧？”</p>
张掖发现，这个弟弟好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糊弄了。</p>
以前自己说什么，这个弟弟都会听的，而且当时的弟弟很迂腐。</p>
怎么现在猴精猴精的？</p>
“呵，大哥，旧事还是别提了吧？伤兄弟感情。有话你还是直说，说完了早点滚蛋，或许到我老死之前，想到你这个大哥，还会记你一点好。”</p>
张掖眨眨眼。</p>
“这话怎么说的……二弟，是这样，听说你又得锦衣卫差事，又得官职的，今天还听说你要开矿？你给大哥我一点好处啊，不求别的，让大哥回去后，能跟你大嫂交差就行。”</p>
张掖就差给张周跪下，“要不这样你看，当兄嫂的以前没给过你什么，但你大侄子从来没开罪过你，他心中记着你这个二叔，你把他留在京城里，给他个差事当当。就当是为我张家长子嫡孙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看如何？”</p>
张掖的话情深意切。</p>
旁边的张平听了都很感动。</p>
当儿子的拉扯着父亲的衣衫，大概的意思是，爹，咱别求这个二叔了，丢不起那人，咱还是早点走吧。</p>
这一幕，就不由让张周想到张君那小子。</p>
堂兄弟俩，倒是在性子上有点一脉相承，都是那么懂“孝义礼法”，是张家的“孝子贤孙”。</p>
“大哥，我也就是看在侄儿的面上，才让你进来的，不然你以为我跟你废这话干嘛？找人把你轰出京城，你再来就把你打出去，你以为还有机会在京城立足？”张周笑着。</p>
“好，好。张平，听到没？以后跟你二叔好好混。”张掖语重心长对儿子道。</p>
“嗯。”张平别提有多激动。</p>
父亲牺牲小我，不要面子总是在碰壁中度日，终于是把你儿子我推上了辉煌的边缘，而他自己则要回去继续承受老娘的折磨。</p>
如此牺牲精神，真是感天动地。</p>
张周道：“我铺子上缺个学徒伙计，每月俸禄二钱，食宿自理，你看大侄子能受这苦吗？”</p>
“啊？”</p>
张掖父子俩一齐打量着张周。</p>
侮辱人呢？</p>
一个月二钱？还食宿自理？还学徒伙计？</p>
“哎呀，大哥，你眼界要放宽一些，我可是给陛下做事的，从我手上出来的东西，什么威武天火药、神威远炮之类的，那可都是西北军中扛鼎之火器，能跟我学两年，以后到工部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了。”</p>
张周又在给张家父子俩画饼。</p>
张掖一听，回头看着张平道：“儿啊，听到你二叔说什么了吗？跟着你二叔好好干，为父就先回去找你娘了。”</p>
“父亲，带儿一起回去。”</p>
张平本来也想着自己能飞黄腾达，就算二叔不给自己什么锦衣卫百户的职位，给个总旗、小旗之类的不过分吧？</p>
结果就给个学徒伙计？</p>
还是造火药的？</p>
怕是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了之后有没有全尸也另当别论。</p>
“大哥，看来你们父子俩是没商量好啊，要不你们父子俩再回去商量两天？”张周笑着说道。</p>
张掖不客气，站起身厉声道：“张平，你现在长大了，也该有担当！难得你二叔欣赏你，要留你在身边栽培，别说是当学徒，就算是让你从搬抬的辛苦事做起，那也是一种恩德！以后为父不在你身边，你二叔就是你父！要好好孝敬他！”</p>
张平：“……”</p>
现在当儿子的也听明白了，父亲这是打算把他给扔了，好自己回去找自家婆娘交差。</p>
这是被父亲当累赘了。</p>
张掖一脸激动对张周道：“二弟，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以后就靠你了。”</p>
“没问题。”张周笑着。</p>
张掖哀叹一声，转身便走：“儿啊，好好跟着你二叔干，回头为父再来接你。”</p>
“父亲……”</p>
……</p>
……</p>
张掖走之后，回去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南京。</p>
张周则将这个侄子安排在工坊内，当天就过去给了他二两银子。</p>
“张平，你爹和你娘糊涂，我觉得你不该糊涂。”张周道，“虽然都是张家子侄，但你是什么材料，你自己应该清楚。留下来辛苦干活，还是回去继续当你的大少爷，你自己来选择，如果明天我回来时，你还在，那就说明你做好了选择。以后就跟我好好干！”</p>
张平脸上不动声色。</p>
等第二天张周再来时，张平的铺盖卷早就没了。</p>
他爹跟二叔商量把他卖了，他自己可不会出卖自己，他还想着回去找老娘，当他的张家长子嫡孙，继续过衣食无忧的大少生活，将来还等着继承家业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