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道:“坛在何处?”
来使道:“只在数里外。”樊哙乃令部将守寨,自引十数人,随来使前去受命。行不数里,已至坛前,望见陈平衣冠整洁,捧书立于坛上,樊哙只得跪下听诏。膝方点地,忽有数十名武士从坛下突出,把樊哙拿住,反接两手,绑缚起来。原来陈平知樊哙勇力过人,又拥十万人马,料不能力取,遂使出这条计策,由周勃引军在周围接应,好叫樊哙就擒。当下樊哙被执,正要喧嚷,陈平跃到坛下来,附耳说道:“皇上听信馋言,以为将军欲反,要我在此取你性命。我料将军忠勇,不意如此,故背主之意,将你缚去都中,由你自向皇上分说。将军万万不可争逆,我也是奉旨行公也。”
樊哙闻此言,亦不敢鲁莽,只得由陈平指挥武士,将其投入槛车。樊哙手下只有数十人,见樊哙被拿,皆拨剑准备闹事。
周勃引众而出,喝道:“吾二人奉旨带樊将军面君,有圣旨在此,如有抗旨,格杀勿论。”
樊哙亦与众人道:“汝等休要闹事,我见了皇上,自有分说。”那数十人见了,只得弃剑于地。
陈平与周勃商议道:“若使此数人回营禀报,必节外生枝,不如尽取回关中去可也。”
周勃然之,遂谓樊哙道:“将军随从见主人被执,必回营取军来夺,至时起了事端,反而不美。不如尽与将军同去,路上好歹有伴相随。”
樊哙道:“此事只由将军处置。”于是武士将樊哙随从去了武器,带上械具。周勃与陈平相别:陈平东回关中缴令,周勃西去蓟南大营代樊哙之位。
周勃驰至哙营,众将见太尉亲至,不知何意。
周勃道:“皇上取回樊将军,别有要事,此处由我权且代之。”乃取出诏书,晓示众将。众将见诏,自然俯首听令。军中分拨已定,人报燕军有战书到,周勃便传其使入帐。原来王抵之弟王满率辽东军已到,依着燕山扎下营寨。一面通知蓟城城内,一面令往汉营下来战书。
周勃看毕,即批下“来日决战”,令来人赍回。
使者去后,副将陈濞道:“久闻辽东之军甚精,今来挑战,不宜轻敌。”
周勃道:“以将军之意,如何迎战?”
陈濞道:“敌军来下战书,必怀轻敌之意,今晚可趁其远来兵疲,劫其营寨,出奇制胜。辽东兵败,卢绾独力难支,举手可擒也。”
周勃道:“果是妙计。”
当夜,周勃依着计策,与陈濞分兵来劫辽东军营。三更已尽,汉军抄小路杀入敌营。辽东军远来,都在休息,陈濞军先到,杀入寨中,辽东军人不及甲,马不及鞍,一时间被杀得四散溃逃。王满梦中惊醒,急引军来战,正遇陈濞,方欲交战。周勃引军已绕至寨后,驱军杀来。
王满见手下人马已乱,料抵敌汉军不过,自己拨马先逃了。周勃望见,令陈濞从后追赶。陈濞追了一阵,寻思辽东偏远,素难征剿,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平灭,勿留后患。于是马不停蹄,连夜追逐,直入辽东军疆土。王满立足不住,只得东走出塞,率残兵渡过浿水,逃难至秦故空地,数年不敢东来。到后来驱除真番、蛮夷,降其旁城邑,居然建起一国,后称高丽。
卢绾在城中闻王满大败,兵已尽退,乃与众将道:“周勃乃汉之名将,我闻其用兵不亚于留候子房,蓟城定不能保了。本当献城负罪见皇上分辨,然皇上生病,吕氏用事,去必死矣。不如弃城先投匈奴,待皇上病愈,再入关谢罪。”众将闻之,皆然其意。于是卢绾连夜开北城门,往投匈奴而去。行至塞下,见追兵未至,乃扎下人马,令人打探汉军动静。
探马回报道:“朝中传报,汉帝已崩,故周勃止军发丧,未来追赶。”卢绾大惊,唯恐此报有虚,乃数遣细作往关中核实。去者陆续而回,遂尽知惠帝登基,吕太后掌权之事。
卢绾叹道:“吾此生不能回中国矣!”于是北投冒顿,冒顿乃号其为“东胡卢王”。
卢绾既投胡,冒顿以其宽厚软弱之故,待之甚轻,常侵夺其财。卢绾孤言寡欢,常思复归,不得足愿。
约居年余,即忧郁而死。后来卢绾妻归汉,欲为卢绾申屈,又遇吕太后病重,俄而竟崩,不能得言。其妻亦忧病而死。此乃后事,按下不表。
先时陈平得了樊哙,令快马先入关回报高祖,自押着樊哙随后就道。时高祖已驾崩,吕太后得知樊哙未死,心中始安,甚感陈平之举。
偏偏樊哙之妻吕媭不依不饶,谓吕太后道:“害我夫之谋主,必是陈平也,陈平刁钻奸猾,心术不正,请太后为我杀之泄恨。”
吕太后道:“你要如何?”
吕媭道:“可令他不要回关,仍去荥阳,我使人伏于半道斩之,假称盗贼所为即可。”吕太后从之,乃假传圣且旨,说皇上恐外郡趁其病重时生事,令陈平使从者解樊哙归关中,自己先回荥阳与灌婴共守城。
使者去后,吕太后谓吕媭道:“汝要如何,自去行办,我不过问就是。”吕媭乃选武士二十于人,令连夜出关,伏于荥阳大道,以行刺陈平。
陈平行至途中,已得知高祖死讯。俄而,使者至,传叙高祖后诏,令其勿归关内,径回荥阳,而樊哙诸人,皆随来使回长安。
陈平问来使道:“皇上已崩,如何宣旨?”
使者道:“此乃皇上临终所传。”陈平闻言,即知必是吕太后所谋,心生一计,乃与使者道:“皇上既已驾崩,我当先往奔丧,后复使命。”不待使者言,乃马上加鞭,如风赶入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