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在赶往长安的途中,买了一堆土特产,见到路上的美丽女子,甭管别人愿意不愿意,都要把她们弄到驿馆取乐。
行至长安附近广明东都门前时,依礼制入都奔丧,见城门必须痛哭,以此为先君吊丧,刘贺却以喉咙痛为由拒绝了。
到达长安内城门时,礼仪官又来请刘贺哭,这时连刘贺的臣属们都看不下去了,提醒他要为先帝痛哭,哪怕哭不出来,装你也得装一次。
可刘贺这位大爷依然不听,不但不听,在众目睽睽下,他居然面带喜色。
因为刘贺已经看到了未央宫,这可比他的昌邑王府大多了,他从小到大可没见过这么巍峨的宫殿,一想到日后这些宫殿就是自己的了,也顾不得许多,不禁龙颜大悦’。
在龚遂的强行劝阻下,刘贺才悻悻然到专设的王帐里向昭帝磕头哭泣。
霍光对刘贺出昌邑国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他现在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刘贺是这样一货,他是绝不会选他的。
“看来还是得强行约束,加强对新君的教育才是。”
刘贺哭罢入宫,在山呼万岁中登上帝位。
第二天霍光代刘贺下了第一份诏书,立上官皇后为皇太后。
数日后,刘弗陵葬平陵,谥号孝昭皇帝。
刘贺成了皇帝,所有人都认为他或许能收敛一些,好好的学习治国理政。
可是,刘贺就是刘贺,他决然没有改变的意思,而是更加的变本加厉,在昌邑国他是玩疯了,在长安他的玩家级别又升了一个档次,一不小心玩成了骨灰级。
他似乎忘记了,他虽然是皇帝,但是还没轮到由他为所欲为的地步。
二十七天,也仅仅是二十七天,就像做梦一样,他的屁股只在未央宫议政殿上坐了二十七天,就被打回原形。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正是霍光给他最好的待遇。
刘贺有心,他定能发现,自从他见到霍光,霍光的眉头就从未舒展过。
他也没问问霍光,诸如“伙食怎么样,觉睡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之类的嘘寒问暖客套话。
他不但没有,而且还大有我是天子我怕谁的架势。
除了只知道在后宫醉酒淫乐,刘贺下了一道道任命诏书,全是给他在昌邑国故旧的,而这些任命,霍光仍然是皱着眉头的。
刘贺如此作派,连他的中尉龚遂都看不下去了,他一次次进谏,一次次被吱唔过去。龚遂极度失望,他对以前的昌邑国相,现在的长乐卫尉不无忧虑地说道,“王立为天子,日益骄溢,谏言不听。如今哀痛未尽,每日与近臣饮酒作乐,斗虎豹,召皮轩车九旒,驱驰东西,所为悖道。古制宽大,大臣可以隐退;而天子却去不得,阳狂恐知,身死为世戮,怎么办?君为陛下故相,宜极谏争。”
应该说,龚遂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纵观历朝历代,天子干不好想退休,是没有门路的,实在要找条路,也只有死路。
况且昌邑来的官员在朝中立足未稳,没有什么根基,周围权臣环伺,那些个权臣,他们目前可真惹不起,所以一旦出事,大家就得跟着刘贺倒霉,一起完蛋。
如龚遂所料,权臣们终于忍无可忍了,太仆丞首先发难,上书直指刘贺继位不先加官辅国臣子,却大肆提拔昌邑官员,实在是犯‘二’的作法(此过之大者也)。
言外之意,看在你天子的份上,你那些小过我就不提了,先说说你的大过。
刘贺稍有点常识,他就该看出这份奏折折射出来的危机,一个太仆丞,能提着脑袋用如此严厉的口吻上奏,无非有几种可能,一是他不怕死,二是他死不了。
刘贺收到奏折,依旧一副满不在乎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直白教训他的奏折,他在做昌邑王的时候就收了一大筐,早已见怪不怪。
对于此类奏折,刘贺的办法一直都是你说你的,我玩我的。你说多少我收多少,你爱烦是你的事,我爱玩是我的事,咱们谁也碍不着谁。
作为第一权臣的霍光一直冷眼旁观着刘贺的所作所为,心里忧愤,却一直沉默,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霍光将忧虑坦言于自己的心腹属吏大司农田延年。
田延年也是早有对策,他示意霍光屏退左右,然后轻声对霍光说道,“将军是国家柱石,如果发现此人不行,何不选贤另立?”
霍光眼睛一亮,老实说田延年的办法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刘贺那个样子,等翅膀硬了只会祸乱江山。他来回急踱了几步,然后盯着田延年问道,“如今老夫也想这样做,臣子废君,另选贤能,以往可有先例?”
“有,昔年,伊尹放逐商王太甲安宗庙,后世称颂伊尹为忠臣。将军如此,也是大汉的伊尹啊。”
“好。”霍光捋着胡须,眼神发光。他何尝不知道伊尹放逐太甲的故事,只不过由别人嘴里说出来,能坚定他的决心。
霍光说干就干,只不过废君是大事,必须机密进行。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况且,刘贺和他的昌邑旧臣还不是兔子。
霍光将田延年加官为给事中,并与车骑将军张安世秘密策划(张安世是张汤的儿子)。
计划正在暗中推进的时候,光禄大夫夏侯胜差点就把机密给泄露了,夏侯胜见刘贺出游,拦住他谏道,“天久阴不雨,大臣必有谋反者。陛下出去,是要去哪里?”
刘贺不但不警醒,还大怒其妖言惑众,扫了他出游的兴致。
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此事传到霍光耳里,霍光惊出了一声冷汗,他百思不得其解,此事只有田延年和张安世知道,田延年是提议者,绝不会泄露。他由此怀疑张安世,并责问张安世,张安世否认,两人只能找来夏侯胜。
夏侯胜的回话总算让霍光和张安世松了口气,原来夏侯胜是根据《鸿范传》的一段话推断出来,所谓“皇之不极,厥罚常阴,时则有下人伐上者。”
夏侯胜的摇头晃脑,让霍光与张安世大为吃惊。尤其是霍光,他注重真材实干之人,对于那些只懂经,术的博士向来不感冒,不过,这个夏侯胜,让他看到了这群人的可怕之处。
经术之士,迂是迂了点,可是关键时刻,他们肚子里的货还是很有威力的。
此事之后,霍光对经术之士重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