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不便说话,只好坐着等候。过了半个小时,鱼杆又微微一颤。蓝迅浑身的细胞似乎都被激活了,迅速转动线轴,将鱼拉出水面,放进鱼蒌。接着,他又往鱼勾上按鱼铒,想继续钓。
白浪实在忍不住了,按住鱼杆:“蓝总,休息一会儿吧。”
蓝迅似乎这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存在,犹豫一下,恋恋不舍地放下鱼杆,陶醉似的打量远处的景色,说:“圆明园不错吧?这么幽静,恐怕是京城近郊最安静的地方了。在这里钓鱼,真的能体会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味。有人提出要重修圆明园,恢复被八国联军火烧前的辉煌景象,我是坚决反对的。要花费巨资不说,真要重修了,京城就少了一块能让人心身放松的地方。”
白浪根本没心思谈论这些,内疚地说:“蓝总,我把您连累了!”
蓝迅一摆手,板着脸:“说这个干啥?你连累我什么了?我已不是什么‘总’,别‘蓝总蓝总’的。”
白浪心里一酸:“在我心目中,您永远是蓝总!”
蓝迅也不想计较:“算了算了,愿怎么叫你就怎么叫罢。”
白浪见他烦躁,便转换一个话题,说:“书上总是说,以前的圆明园如何如何繁华,看现在的模样,真想像不出来呵。”
蓝迅说:“最近我看了些闲书,得知圆明园曾有许多珠宝,有的被八国联军抢去了,有的仍留在国内,但二者加相的总和,却不及原有的总数额。不少文献上有明确记载的珍品,至今下落不明。这就是说,圆明园的珠宝还有相当一部分不知去向,既不在国外,也不在国内。我常在想,这些珠宝在哪里呢?想来想去,觉得珠宝可能遗失在海上。一些资料上说,当年英法联军将珠宝运回欧洲时,一些轮船离开中国后,最终未能返回欧洲,它们可能在海上失事了。真是这样的话,船上的珠宝也就沉入海底了。如果组建一支海上打捞队,搜索海底珠宝,没准能发一笔横财呢。”白浪越听越不是滋味,耐着性子问:“要是找到财宝了,您打算怎么办?”
蓝迅目视远方,沉吟道:“北科负债累累,也许真的只有靠发这样的横财,才能偿还债务。”
白浪关切地问:“郝总有什么新举措?”
蓝迅说:“郝总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颁布了一项奖励政策,多推销产品多创利的,可以多拿一些奖金。但北科的问题不仅仅在于激励机制,不动大手术已经不行。唉,不说这些,说这个干吗?我们还是说说怎么钓鱼吧……”
白浪打断他的话,说:“蓝总,有句话不知我可不可以说?”
蓝迅目光盯着水面:“什么话?有什么不能说?”
白浪说:“北科这样对待您是不公平的,您的为人,您的能力,我们都清楚。但是蓝总,您不应该这么消沉!计算机事业发展得多快呀,简直天天都有新的产品推出。我们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跟上这个时代。您这么消沉,只能是浪费时间,埋没自己!”
蓝迅长吁一口气,心事重重,没有言语。
白浪又说:“如果您在北科待得不顺心,为什么不换个地方?人挪活,树挪死。天地大得很呀!假如您不嫌弃我们公司小,我非常希望您来。您来了,我们一起干,新月现在很小,但没准也会成为大公司的!”
蓝迅还是心事重重地沉默着。但他也没心思继续钓鱼,收起鱼杆、鱼篓,同白浪一起离开圆明园。
蓝迅家就住在圆明园附近,出了圆明园,他便直接回家,白浪则返回中关村。分别之际,蓝迅忽然开口:“谢谢你来看我。”
白浪望着他:“您究竟有什么打算?”
蓝迅说:“这些天总有人找我,鼓动我跳槽,有的是国有企业,有的是民营企业,连CAT中国公司也找到了我。我都谢绝了,我不想离开北科。我到北科好些年了,我去北科的时候北科很红火,如今它陷入困境,衰退了,我怎能离开它?”
白浪说:“北科不想重用您,您还留恋它干吗呢?”
蓝迅说:“谢谢你的关心、提醒。我会调整好自己。北科关于我们的谣言很多,但我是问心无愧的。你也不要自责,你并没有影响我什么!我希望你把公司经营好,把《新月汉字》的营销搞好。”
蓝迅始终没有说出他的打算,白浪心里的担忧还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