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治乱(2 / 2)

南陈帝业 擅长装死 0 字 10个月前

陈伯宗知道这是陈蒨要给自己做皇帝的忠告了,躬身再拜言道。

“今儿虽年幼,亦必循阿父教诲,以至于棺椁。”

陈蒨点头赞许,言道。

“人之天性,好逸而恶劳,然安逸虽好,忘危则乱。”

“是故纵人之性,先乱一身,后乱一国,是言人之性恶。”

“然而人有长乐之愿,故能以有为之心,约束天性。”

“能约束天性,使之取耗有度,则为治。”

“天下亦如是。贵人贪敛,是天下之性,不可扼杀,只可因势而制。”

“治一身者,心为君,意念习惯为约束,治天下者,天子为君,风俗律令为约束。”

“治即为善,有为即伪,故荀子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言到此处,陈蒨饮了口茶水,少顷,才看向陈伯宗,问道。

“药王可有志向,为天下人,化性起伪,谋一治多乱少之世?”

陈伯宗没想到陈蒨对自己期望如此之高,只应道。

“天下事重,为天下人求治,固伯宗之愿也。”

陈蒨从儿子的言语中听出了几分不自信,却也并未再加劝勉,只继续道。

“天下之事甚难,药王可先修一身。”

“少年血气刚勇,美色常动心神。”

“若如齐主贪色,虽通权谋之术,家国亦必危亡。”

“我少时亦好美色,负情者多,恐药王类我,是以今日格外戒之。”

陈伯宗闻言深有所感,他今岁年只十四,已然感到情欲日增,原来竟是家传。

哭笑不得间,他理了理思绪,终于答道。

“儿谨奉阿父教诲,定当修身养性,节制有度,不使一身先为乱。”

陈蒨再次点了点头,复又言道。

“南北之民风俗各异,譬如不同之人,有人好食,有人好色。”

“欲治,则因其所好,先蓄衣食,再养风俗。欲乱,则纵其所好,竭其民力,毁其道德。”

“所谓以德兼人者王。”

“我民治,彼国乱,则我有德,而彼无德。”

“届时,我之兵即为义兵,彼之民即为我民,彼之天子即为独夫。”

“灭敌国,则若诛一独夫而已矣。”

“治我,乱彼,一天下之道,太子不可不察。”

陈蒨这次的话,却是揭开了民心的面纱,使民生愿即是有德,使民生怨即是失德。

民之愿望,为对比而生。

使民有所希冀,即是天子有德,即是得民心。

得民心者则能用民力,则能一天下。

念头及此,陈伯宗感慨良多,半晌方道。

“儿已粗明治乱之事,然则苟或不能得治,能得人心,亦可保身存国,请阿父教我得人心之道。”

陈蒨喜欢太子这种为政的谨慎,答道。

“为君之道慎独,天子虽号为寡人,必不可真为寡人,否则虽十步之外,不可知其真伪。”

“奉业之问甚善,切中为君之旨。”

“欲得人心者,必能使人亲,使人安,使人乐,使人荣。”

“且以合肥之战言之。”

“我统大军在合肥,谷米不绝,士卒日日饱腹,得我之生养,故能视我若亲族,有为我斗战之念。”

“我练大阵在合肥城外,名为列阵,实为使诸军兵士明职分,使人得安也。人心既安,则临阵不乱。”

“任忠、程文季、萧摩诃,小胜齐人,而我厚重爵赏,是高捧有功之人,使人得乐也。人受乐染,则临阵有勇。”

“又为伤亡者赠医药,送棺椁,理后事,亲送其归船,是修饰以荣其战死者。人受其荣染,则临阵耻退。”

“兵士得能战,不乱,有勇,耻退,是以我虽非名将,终于能破齐之劲旅。”

“人心之威甚大,亲安乐荣,四字之要,奉业宜深记之!”

陈伯宗听罢陈蒨之言,心中不由叹服,恭谨答道。

“阿父教诲,伯宗必不敢忘。”

陈蒨只应道。

“善。”

“古今明君治政事,皆如履薄冰,慎终如始。”

“望奉业不失今日之心。”

天嘉六年十月。

陈帝陈蒨与太子伯宗观白纻舞,论治乱人心之事,陈蒨为之忠告再三。

翌日,陈蒨赐中卫将军章昭达美舞伎十二人,并乐工歌者数人,以劳其前时之功,时人皆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