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回国,我确定一切都要开始靠自己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捷径就是跟这些私会党年轻人去收账。一方面是因为,家人不在身边了,小静又突然变成全职神婆后,我在内心里产生了非常想爆发的叛逆情绪。所以一有空就往拳馆跑,练习,和师兄弟互殴什么的成了我的发泄口。由于下手狠,小流氓师兄弟们倒是非常乐见我的加入。在给他们打过电话后,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收账。
见面时他们让我穿好跑步鞋,帽子,背个包,多带一件衣服就行了。新加坡放高利贷的,外号也叫大耳窿,和广东一带的称呼一样。我们就是大耳窿的跑腿小弟了。去的时候我以为要面对不肯还钱的恶劣人士,没想到,第一次去收账的,却是一个生活困难的老婆婆。
老婆婆和她儿子一起住在一个三房式组屋(两房一厅)。欠债的是她儿子,但是我们的任务是骚扰老婆婆,逼他儿子现形后以任何方式给我们筹钱。因为他儿子借了高利贷,到还钱的时候不见人影了。新加坡的组屋几乎都是两层的大门,第一层是栅栏铁门,关上后,除了人进不去,屋子里的情况是一目了然,第二层才是木门。
敲过门以后,老婆婆开门了,一看到三个戴帽子的年轻人,她吓了一跳,明显不是第一次面对大耳窿。一看不是善类,马上就急着关门。
同去的两个小伙子,一个透过栅栏门把木门推开,满口闽南语粗话的骂着。老婆婆很害怕地退到了里面,一边哭一边说:“我真的没有钱了。”我呆呆的看着,两个小伙子一边骂,一边把准备好的红色油漆往里面泼。同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喷漆,在他们家旁边的走廊上,喷上明显的几个字:XXX, O$P$以及IC号码。
O$P$是坡县英文欠债还钱的缩写。而向大耳窿借钱的人,都会提供自己的IC号码,以便大耳窿讨债时找人。随着他两的粗口声,老婆婆在里屋一直无助地哭着,连木门都没关上。接着,我看他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锁,把铁门给锁上了。
这些都是新马耳熟能详的大耳窿骚扰方式,我看着不忍,但意识到今天自己也是大耳窿的跑腿后,咬咬牙,拿起另一罐油漆,又泼了进去。两小伙看我这么主动,非常高兴地拍了拍我肩膀,说撤了。在下楼的时候,我们走的是另一边的楼梯,不走电梯,同时换了衣服。上了车以后,扬长而去。
新加坡有很多赌徒,平时薪水不高,却好赌成性,那时候圣淘沙和金沙赌场还没开。他们就到隐藏在民居里的地下赌场,以及马来西亚的云顶赌场里赌。输了钱就找大耳窿借,还不上就人间消失。
而大耳窿会通过骚扰其家人什么的恶心方式,逼他还钱。被泼油漆是最常见的方式,锁门会给一家人带来很多不便,要叫开锁师傅来开,不然一家人进出都成了问题。回家的时候换衣服,是因为新加坡几乎到处都是电眼,如果不先踩点,找好进出口,再换衣服自保的话,很容易被警察盯上。不过有一点,我个人觉得这些流氓还不算太坏,就是即使骚扰家人,也极少听到谁因为负债,家人被大耳窿打了的事情,但当事人被打是常有的事情。
回家后,我拿到了第一笔跑腿费。相比起打工来说,很可观。想起那个被我们恐吓的老婆婆,虽然很可怜,但我尽量往好处想,比如,我们并没有伤害她,只是恐吓一下。而他儿子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把自己的恶行合理化以后,我也就不难受了。反正有钱拿,渐渐的我就开始自己跑业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