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堪客依然静静地看着泛着粼光的河水,然后平静道:“师兄,镜子,就能看清自己吗?”
二师兄沉默良久,然后开口了一句,不像是回答方堪客的问题,因为听上去有些词不达意。
“眼睛,并不能完全看清一切。”
方堪客在问师兄镜子的问题,也是问个人的问题,而二师兄答的是眼睛,答的是整体。
看上去不通,完全词不达意,这种形而下学“存在”问题与答案,但二师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也是方堪客想要的答案。
方堪客笑了笑,道:“孤独的人,只有身处黑暗,才能真正看清自己,只有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才敢正视自己,才敢真正看清自己。”
这一切都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内心去看内心。
二师兄忽然叹息一声,道:“师弟,你知道为什么大师兄会找到我们几个当他的师弟师妹吗?”
方堪客心情随着这声叹息变得沉重,转头看向二师兄,摇头间目光中带着不解。
二师兄的神情平静,但他的喉咙微动,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并非如表面那般,而是真的很沉重。
甚至......有些可怜。
“有些孩子从就很坚强,做任何事情总是冷暖自知,而往往这些孩子越不会受人重视,别人都以为他们能自己照顾自己,而其实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而已。”
“这种坚强,是不得已的坚强,也是不得已的冷暖自知,他们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他们依靠的只能是自己,他们是被世界遗弃的可怜人。”
“而我们几个师兄弟大概就是这样几只嗅到同样气味的可怜孩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被大师兄牵在了一起,用最粗糙的方式接近,用最笨拙的方式互相安慰。”
孤独,从来都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武器。
二师兄是世间最放肆的人,但他的童年并非如意,甚至比世上大多数人悲惨的多。
方堪客的喉间热浪滚动,脸上带着一抹极深的哀痛,不再看二师兄,而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很是低沉:“师兄,你这个世界对我们既不温柔也不正确,那么我们是否就不该去做那些既温柔又正确的事情?”
二师兄沉默了很久,艰难的笑了笑。
他想起了大师兄,这个世界不温柔也不正确,但大师兄做的事情总是既温柔也正确。
二师兄嘴角有些苦涩,道:“大师兄一直是个温柔的人,能被大师兄温柔相待的感受,大概是世间最好的疗伤法宝,但我不曾想过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我还是我,没有想成为任何人,我是个心眼又骄傲的人,既然这个世界从不曾温柔待我,我凭什么回以温柔?”
方堪客笑了笑,二师兄果然还是二师兄,无论什么情绪都改变不了他,即便那人是大师兄也不行。
“我曾听过一句话。”
方堪客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道:“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方堪客狠狠啐了一口,道:“凭什么?”
二师兄笑了笑,拍了拍方堪客的肩膀,道:“没错,凭什么?”
静静河水随着两个师兄弟的对话,再次掀起了一阵波澜,月光于河中不断摇曳,若隐若现,随着水波荡漾起伏。
方堪客站起了身子,目光充满了明亮,投向了西北,又回首看了一眼二师兄,然后恭敬行礼道:“二师兄,我要走了。”
走?去哪?
当然是西北那边。
那边是秦国所在。
二师兄起身,认真回了一礼,点头道:“路上心。”
天空中多出一只飞鸟。
雨蝶师姐来了,他的身旁还跟着三师兄文彬。
轩辕雨蝶脸上带着笑容,道:“好好去打架,找到老四先揍他一顿。”
方堪客憨笑挠头,道:“我是四师兄的师弟,哪里敢向师兄出手。”
文彬腰间缠着一把杀猪刀,手上拿着一柄木剑,走到方堪客的身前,将木剑郑重放在师弟的身上,道:“师弟,早些回来,师兄在家里做好红烧鲤鱼等你。”
“好嘞!”
方堪客笑了笑,背着木剑离开。
......
就跟火影一样,每次想到孤独的时候,总会想到鸣人一个人独自在角落,低着头晃着秋千,耳边是那首熟悉的bg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