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四人趁醉而睡,然而沈三却根本不曾关心过他四人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如今让沈三真正头痛的,乃是那三枚银针与一包药粉。
俩檀木木盒放在沈三身旁的八仙桌之上,木盒之内,放着三枚银针,一枚是当初戴斯所受的那枚,放在一个木盒内,另外两枚是昨夜射在沈狂与吴水身上的,放在了另一个木盒内,木盒旁边还放着一包药粉。
沈三将戴斯所受的那枚银针取在左手,又将沈狂所受的那枚银针取在右手。他将这两枚银针放在面前,仔细比对了一番又一番,两枚银针确实一般无二。沈三慢慢放下银针,心中似石一般,沈隆与蒋腾皆候在屋外,等候什么的指示或者责骂,然而沈三突然间感觉很累,他一夜都没睡好,他觉得累极了,他再没有精力睁着眼睛,他觉得再去床上睡一会儿。睡一会儿也是无妨的,他的儿子不也在睡觉吗?
沈三想到这里,再不管门外的沈隆,也不管门外的蒋腾。他连衣服也没有脱掉,便躺到在床上。
他轻轻的闭眼睛,面前的黑暗一上一下侵蚀着光明,而后交合在眼皮闭合的地方。
沈三自顾自的睡去了。
多年以来,沈三休息向来是半睡半醒,然而这一躺,却是睡的迅速而深沉。
沈三面前的黑暗一上一下的侵蚀着光明,当黑暗完全交合的一刹那,光明突然重显沈三面前。
沈三长剑已经出鞘,持在手中,他立在乞巧楼之上,对面立着他的师傅,霍伤,霍无疾。
霍伤身影模糊,沈三努力张大眼睛去瞧,也瞧不真切,然而,在他心里,他却确确实实、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他师傅霍伤无疑。
沈三低头望一望乞巧楼下,没有了南鄂的院落、亭台与楼阁,取而代之的是广袤无际的平原。平原无垠,无边无际的平原之上,没有人;平原之上的天空,昏昏沉沉,乌云密布;天空与平原之间,也没有风。
霍伤背负宝剑,仍未持剑在手,目光也不曾望向沈三,反而望向,乞巧楼前。
沈三顺着霍伤的目光望去,那原本空无一人的平原之上,乞巧楼之前,突然间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正是霍伤的儿子、霍泽的父亲、沈三的师兄、天下好汉无一不敬、无一不仰的英雄。
霍飞。
霍飞立在乞巧楼前,望着他与霍伤二人。
沈三仔细望着霍飞,霍飞的模样他看的十分清晰,与十年前是一模一样,连头发也不曾长长一寸、减断一分。可惜的时,霍飞却没有开口,没有说话,他能看清霍飞的模样,却听不到霍飞的声音。
突然之间,霍飞身边又走出一人,从虚空之中,行之平原之上、乞巧楼之前。沈三往着这人,眼角湿润了,这人身姿婀娜、面目清秀,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米巧儿。米巧儿的模样也很清晰,仍旧未曾说话,只是与霍飞一样,静静的望向乞巧楼上,望着他与霍伤。
胡边与李舒也出来了,胡边怀里还抱了一个女婴,女婴在胡边的怀里啼哭,然而这啼哭虽面目狰狞,却也没有声音发出来。
贾羽也到了。
沈莽到了。
张问农、张不休到了。
马烈到了。
南山会蔡图也到了。
满天下、满江湖有名有姓有势力的、无名无姓无势力的,全都到了。全都在乞巧楼之前,望向乞巧楼之上,望着他与霍伤二人。沈三看的清每一个人的面貌,却听不到任何一人的声音,这些人连喘息都是无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