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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荣赶了马车,送李藏回南鄂而去。李藏用手抚摸着胸口,虽然包扎的十分严密,然而李藏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清晰分明的摸出了自己胸口上的那三个字,那三个将来将会成为永久疤痕的三个字,将永久深深刻进他血肉的三个字——“杀人技”。
李荣赶着马车缓缓而行,李藏躺在车内,望着窗口的布帘来回晃动。这一刻,李藏突然感觉自己这二十余年,过的是那么的浑浑噩噩。
他虽从来不曾否认过自己乃是江湖客,然而这二十年来,他何曾闯荡过江湖?不过是跟着父亲,跟着诸位兄长,出过几次门罢了。
便是这么几次出门中,上一次,他亲眼所见了自己的亲哥哥,命丧他人之手,而他却无力保护自己的兄长。
而这一次出门,先是让他至今仍不知姓甚名谁的左季,在他的眉心点出一点红豆,而后竟然让一南山会余孽在自己胸口用剑刻下了三个耻辱的大字。
羞愧,万分羞愧充斥在李藏的心胸。
他想起那白发红衣蒙面人说的话,想起了他的大伯李舒。想当年李舒一人一剑,行走江湖,什么蔡图,什么霍飞,什么赵川,李舒都与他们交过手,过过招,李舒比之他们这类一等的高手,丝毫不弱,才成就了他东来县“夺命无声”的名号。
而今,东来县“夺命无声”确实是江湖之上,人尽皆知,而他东来县的剑是否还能“夺命”,真不知是不是个笑话。
李藏摸着自己的胸口,呵呵的笑了起来,是笑李舒当年英雄,也是笑自己今日狗熊。
他笑了很久很久也未停下,李荣听出了异常,忙停下马车,问他笑什么?
李藏收了笑声,一本正经的问李荣道:“哥,当年大伯真的一剑杀九人吗?”
李荣道:“那是当然。你又不是没见过大伯,问这些做什么,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李荣说着话,又赶着马车前行。
李藏又问道:“那你说是大伯厉害,还是咱李家的‘夺命无声’厉害。”
李荣道:“都厉害!”
李藏道:“那怎么‘夺命无声’这套剑法在爷爷手里没扬名立万,在太爷爷手里也没有。偏偏在大伯手里逞了英雄呢?”
李荣道:“你不记得北斗帮的沈三,也曾夸赞咱们李家的‘夺命无声’巧妙绝伦吗?”
李藏听着李荣的话,想着:巧妙绝伦,不过是在大伯手里巧妙绝伦罢了。二叔、三叔跟父亲的剑法都是跟爷爷学的,大伯的剑法也是跟爷爷学的。然而大伯一剑杀九人,昨夜我等这就许多人,便让一个,仅仅让一个南山会余孽给欺负了。
李藏开口道:“瑞华哥的剑法是跟大伯学的,你说瑞华哥的剑法,能不能跟大伯比?”
李荣道:“都说了你好好养伤,报仇的事便在我们身上,我跟李鸿也是兄弟,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要是疲倦的话,便睡一会吧,我将马车赶的稳当一些。”
李藏听了李荣的话,便真的不再说话了。
只是,李荣怎么也没想到,等到他停下马车休息的时候,竟不见了李藏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