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李泰缓缓的长出一口气,慢声细语的说道:“有那么容易被欺负吗?”
“他这点要求,我都能超额满足他。”李泰伸手要回奏章,轻轻的放到一边:“你能想到的,给我提个醒就好,不用着急,要相信我心里有数。”
“好。”陆清也不敢过度的坚持,必须和亲不是私事,这种朝政大事,皇帝没下令让他发言的话,他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陆清真的担心大唐会吃亏,既然太子给了他提个醒的权力,他马上就提:“他要的东西都可以给他,但是种子和书籍不能给。”
李泰正看着第二份奏章,头都没抬,就会心的一笑,故意问道:“为什么?”
李泰就没有真的给他们种子和书籍的打算,但是这事又不能明说,谁都知道那些所谓的金银财宝都是用来讲价的,人家真正想要的就是种子和技术。
这就像李泰向人家提出的两条雷打不能动的要求一样,这两点是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动了根本,那边枝末节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去过吐蕃,他们都是以游牧为主的,民风很是彪悍,他们不缺马,如果他们再学会了种地,那可真是兵精粮足,势必会成为大唐最大的敌患。”
陆清缓了一口气,又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一个种族的灭亡不是人种的根除,而是文化的消失。那你想想,一个种族的兴起是不是也就是文化的大兴?他们知道自己愚昧落后才来找咱们要书籍,你说能给吗?”
李泰看完第二个奏章,又拿起第三个,他抬头扫视一圈,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和陆清、云海三个人。
李泰把奏章打开,平铺在桌案上并没有看,他笑微微的看着陆清,轻声的说道:“你提的醒很好,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的,我们需要几年的安定来修养生息。”
陆清微有些焦急的皱着眉,总感觉心有不甘,这代价似乎有点大,只怕是得不偿失。
李泰耸了耸肩,又叹了口气:“至于这忍气吞声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就看陆将军你什么时候能完成这些任务了。”
李泰从一堆书册里抽出一张纸来,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递给陆清:“喏,拟个章程出来,什么时候弄好了,早朝递本就行。”
陆清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这张纸,他也没坐下就直接打开来看,是一个用铅笔写的框架图表。
上面写着炮兵营、弩兵营、马刀队,下面写着人员数量、训练方案、装备配置等等许多词汇,具体的细节当然就是陆清要填的内容了。
陆清跟看着金山了似的,看得他一脸喜气盈盈的笑容,李泰微微一笑:“不是我没有披荆斩棘的勇气,是我手里的刀还不够锋利,懂吗?”
有些往事说随风去就随风去了,也有些往事说刻到心里就刻到心里了。人生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忘得了天,忘得了地,忘得了自己姓陆,却怎么能忘得了那个飘雪的夜晚?怎么能忘得了二郎的那句“我做披荆斩棘的战士,你做我手里的刀,好吗?”
想到这里陆清纸也不看了,昂着脖子,满身傲气的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刀锋够不够利?我觉得区区一个吐蕃,我还砍得动。”
“我要的是势如破竹般的犀利、刀切豆腐般的顺滑,我要的不是险胜而是碾压。”
李泰说着一敛笑容,很严肃的说道:“我不要把刀干卷刃了的胜利,我的刀刃比吐蕃贵。”
“我知道了,那殿下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就先告退了。”陆清急于回去研究如何建立这些兵种。
李泰指了指陆清手里的纸,说道:“这个不急,但一定要弄得好点,大唐的将军太多了,这任务能落到谁的身上,就看谁提的方案更好。”
“我懂。”陆清躬身一揖:“臣陆清告退。”
李泰“嗯”了一声,陆清向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走了。
陆清离开皇宫都没回家,直接就奔丈人家去了。翁婿两个倒也投机,就在书房畅谈个没完,天黑了就点起了灯。
饭也是在书房简单对付的,翁婿两个秉烛夜谈得十分欢快,不知不觉窗外传来鸡啼声,已然是东方放晓,又到了该去上朝的时间。
陆清也来不及吃早饭,急急忙忙的写奏章,写完就纵马奔向皇宫,昨天早上穿上身的官服,到今天早上还没脱,正好给他省了不少的时间。
紧赶慢赶总算是没迟到,混在百官之中等待着上朝的钟声,他也不和别人打招呼,也不和别人闲聊,就美滋滋的一脸微笑。
别人当官都是满腔怨气,有活干嫌工作难干,没活干担心自己是受到了排挤。当小官心有不甘,当大官又如履薄冰。
陆清当官是一心欢喜,有活干高兴,没活干清闲。当小官见太子作揖鞠躬,当大官见太子也是鞠躬作揖,没啥区别。
陆清一夜未睡,清晨起便在朝房待漏,李云霞在家里独倚帘栊,也是一夜未眠。
陆清是前天回到京城的,昨天早起去上朝,白天宫里来人给送了十斤黄金、百两官银,还有一封诏书加一套凤冠霞帔。
李云霞就在家里等着,知道他肯定会留在宫里,至少也是吃完午饭才能回来,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彻夜未回。
大臣在宫里过夜也不是没有,一般来讲,要么是有什么重大事件,要么是有什么重大节日,要么就是皇帝偶然兴起。
事件和节日肯定都没有,皇帝就算大宴群臣,留几个老哥们在宫里过夜,也轮不上陆清。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太子把陆清留下了,太子前天带陆清回的陆府,然后直到黄昏才走,昨天就又把他留宫里了?他俩是有多少话说不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