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先是一脸惊疑,随即露出一种老父亲独有的笑容,欣慰道:“奉孝,这我得说说你,流连风尘之地并非正人君子所为,像不群这种能同大儒之女侃侃而谈才是真本事。对了,奉孝快说说你与不群究竟是如何与伯喈先生父女认识的,怎么这才几日不见,竟然就攀上了这位卢师友人的关系。”
颍川士子与大儒之女,在刘备看来门当户对,而且看不群也有些意思,他突然来了股牵线搭桥的念头。
郭嘉自然猜不到刘备在想什么,他无心翻阅手里捧着的那本兵书,抬起头,一字一句痛恨地描述他们与蔡邕父女邂逅的由来,还有遭遇贼寇昌豨的事。
……
刘备他们的那辆马车时不时能传出刘备欣慰的笑声,与此同时,坐着蔡邕妇女的马车上,荀幽并没有坐进去,而是与暂且充当马夫的于禁肩并肩坐在一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旁一个对自己充斥着莫名敌意的年轻人。
荀幽看着这个心思一眼能看到头的青涩家伙,满脸玩味,道:“伯喈先生的马车,我凭何坐不得,你若是能拿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乖乖下车替你牵马。”
“此言当真?”那年轻人并不知道自己着了道,反而乐在其中,仿佛能想象这个和蔡小姐走得很近的家伙替他牵马的模样。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荀幽双手枕着脑勺,倚靠在马车上,打算听听这个不知来头的家伙能拿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
旁边专注于驾马的于禁表情依旧冰冷,只不过寡言少语的他,似乎是担心荀幽与那个差不多年纪的家伙交恶,于是道:“不群,他是河东卫家的卫平,听说是仰慕蔡大儒之风,经羊氏关系运转,特来拜访。”
短短几句话,不多也不少,说完便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让荀幽对这个冰块般的家伙很无奈。
河东卫家?荀幽大致能猜出身边这个看自己不爽的年轻士子究竟是什么人了。
既然于禁不愿继续与他多聊,他乐得将注意力放到身侧骑在马上的卫平。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卫平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胸有成竹地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士子,“你与蔡小姐不过萍水相逢,虽说伯喈叔父不介意,但得寸进尺可并非君子所为。”
“完了?”
荀幽甚至都没去看家伙一眼,他只是把玩着刚才在奉高外,顺手摘下的一朵山茶花,漫不经心道:“何谓君子?像你这种空口大道理,腰间系着柄只为装饰唬人的铁剑,是真君子吗?”
荀幽自然看不到在家中长辈前,能侃侃而谈五经文字的卫平,此刻脸色涨得通红。
于平静中的屈辱让这位卫氏子弟压根不能反驳,就仿佛一把插进了他咽喉的短刀,在里头搅了个天翻地覆,言语不能。
举止言行的一切落在马车中那位才女的眼中,仿佛形成了一抹强烈的反差,她惊讶地看到他捏着那枝颜色鲜艳的山茶花,低下头轻轻嗅了嗅,依旧没去看那个脸色涨红的卫平,只是轻轻道:“能心有猛虎,亦能细嗅繁花,此之谓真君子与真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