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2 / 2)

转眼又要过一年,南瞻的冬天不冷,依旧没有下雪。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甚是匆匆。

南瞻三月初十的簪花节,一般在三月初七就开始准备。这是女儿家一年到头最为忙碌的时候,堪比年关。

簪花节这一天,快要出阁,或者即将及䈂的女儿,一律梳洗打扮,对镜贴花黄,点绛唇,描娥眉。得到特许,纷纷盛装前往云胡河边折桃花,去桃花树下拜花神,祈求个人姻缘。

这一日,未婚男子手中都有一个花面具,有了心上人的少女会折一束分叉的桃花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男子得了花便会明白对方心意,若是有意,便将手中面具送给女子,若是无意,也不会把花直接退还,而会一直将花握在手里,寻求合适的时机将花扔掉。

女子若等不来面具,也就知道自己无望了。

簪花节不光是民间女子的盛日,就是宫中女眷,也将这一天看得极重。宫娥们在宫里种有桃花的地方摆上供桌,诚心诚意的向花神祷告。有品阶的王室女子、官宦小姐们的活动范围宽泛些,皆可往云胡河边去折桃花。

展华宫随着簪花节的临近,逐渐热闹起来,花抚几日来忙得脚不沾地,光是负责礼品的收取选送,以及节日当天我所要出席的场合、节后清理场院的后勤……事无巨细,都得她一一筹划。

三月初九,诸事礼毕,我照例去宫中向南帝请安问候,最近这段时间,我很少独自见南帝,每次去,都是同于归一起。南帝为人和蔼,不似我寻常的帝王那般不苟言笑,威严可怖。虽说他爱好风月,略略为老不尊,但也不乏是位随和慈祥的老人。

有了于归的陪同,朵步就留在展华宫给花抚打下手,并未随着我出门。

到得清乐宫时,南帝端坐在首席之上喝茶,一眼便能瞧见。陶贵妃也在,娴妃依旧没有出现,许是为簪花节做准备去了。听笙和柏昭仪坐在下首,面目温和平静。

听笙望着我笑,我也望着她笑,她不记得我是谁,我却是记得她的。如今再次见面,平端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在席间,南帝说了一大篇话,都是些日常问候。说实话,我都没太听懂,他用字文绉绉的,出口成章,就像在背书似的,尽说些让人费劲思考的话,以我的文化底蕴实在理解不了,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得不住含笑点头。

南帝可能也看出我听得如坠云雾,慈爱笑道:“你这学问,哪里像是让郝夫子教出来的,去了尚书苑两年,竟不见半分成效。怕是朕在骂你,你也稀里糊涂的点头说是吧。出去可千万别说是郝夫子的学生,他不觉得丢脸,朕都感到难为情。”

我佯装委屈道:“郝夫子平日里已经说了我不少,您现在又来说我。我真的很努力了陛下,但我就是听不懂学不会嘛。再说了,陛下您这般疼爱我,才不会真的骂我,就是骂,那也是为了我好,捡着好话骂我。”

不待南帝说话,我又开始拍起马屁来。

我虽不学无术,会说的雅文有限,可在掌握的寥寥无几的成语里,也是捡着好听的学。经这甜言蜜语的炮轰,直把南帝老人家哄得满面红光,越发慈爱。南帝连连拍着我的手,笑嗔道:“你这丫头,其他的没学会,讨我开心倒是一套一套的。”

南帝哈哈大笑,捋了捋胡须欣慰不已,凝了眼听笙,听笙嫣然一笑,却讷讷颔首。

陶贵妃冷着脸,似要说些什么,我顿感不安。安平拽了拽我的衣袖,暗暗对我道:马屁拍的好,总能让人眉开眼笑。

我会意,冲她眨眨眼,然后迅速转头对陶贵妃笑道:“贵妃娘娘,几日不见,您瞧着越发美貌了。这可怎生是好。”我假装苦恼道。

于归一个趔趄,差点失态跌下座位,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你夸人就不能婉转点,高明点嘛。”

难道我夸得不对?

可我看陶贵妃明明很吃我这一套啊。我刚夸赞完,她就急忙追问道:“公主这话是为何意?”

我甜甜一笑道:“我与您在一起,明明我是晚辈,可你看着哪里像长辈啊,分明是个姐姐。这样一来,您倒是年轻了,可把我岁数显得老了。”陶贵妃先是一怔,忽而开怀大笑起来,在一旁看热闹的听笙却强忍笑意,很是含蓄的打了个冷颤,柏昭仪到底没能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不要紧,却是惊到了她身旁的陶贵妃,陶贵妃瞬间冷脸。

在我的记忆里,柏昭仪虽说以柔弱处于人前,可给我的感觉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冰雪美人,我很少见她笑,久而久之,还以为她是不会笑的。我尝听闻,这柏昭仪乃是前太子百里甫的宝林,百里甫宫变失败后,不知为何,竟被南帝纳入后宫。

也不知,这是否属实,若真是如此,那南帝也太不顾纲常,太那啥了吧。

啧啧,真是个肥瘦不挑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