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将军不肯依附,暗中调查先皇暴毙之事,没想到被小人出卖,惹恼了九千岁。他们先是罢黜了禁军中与将军亲近的几位统领,而后以主持围猎庆典之名,派天机营八千人往大燕山榆林沟先行驻扎、整理军备。结果,庆典之期已至,皇帝却迟迟未到,将军着斥候去探。可哪里有皇帝仪驾,有的只是十万大军的封堵!”
“当时,我身处军中,对面的人有禁军,也有诸侯的部队,甚至……”袁飞冷笑一声,道:“甚至还有燕国的宿敌,云中族的角鹿骑!可笑,寒风数代人呕心沥血征讨的北域外敌,竟成了吕智充铲除异己的援手!”
“榆林沟在燕京正北,吕阉怕将军北逃,便在北边布以重兵……”袁飞满面惨然,摇头苦笑道:“将军早就猜到了,他当机立断,亲领禁卫向北佯攻,牵制了敌人中最精锐的五万禁军,又命我等化整为零,往南突围……可惜,兵力实在悬殊,只有我与程兄几十余骑逃了出来。”
“剩下的事,我都是数月以后才打听了清楚……”说着,袁飞这铁一般的坚毅汉子也双眼通红:“榆林沟的战事,持续了三天三夜,寒风将军不知我等情况,是以死战,换来我等生机,最后,只剩下他最后一人……血海尸山上,将军持旗而战,敌人有百杆枪戟依旧近身不得,后以万箭攒射,才……”
袁飞没有说完,已是哽咽难言。
听罢,程彻抿着嘴唇、不动声色,许久,才道:“此后,你们就隐姓埋名,流浪在朝堂之外,谋划着这件事吗?”
“没错……”袁飞沉声说道:“我们这些人本该死在榆林沟,既然侥幸活下来,便要为了那八千兄弟而活!”
这或许,并不是那个寒风将军想要的……这句话程彻并未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问道:“榆林沟的事情之后,你们的家眷子嗣如何?那个寒风将军,他还有家人尚存于世吗?”
问罢,程彻不动声色地一抬眼、注视着袁飞,这是除了报仇之外,他最关心的事了。
袁飞沉重地摇了摇头:“最惋惜的莫过于此,可叹寒风世代英豪,没有留下半点骨血……榆林沟的事发生之时,吕阉已派下人手诛灭我等九族,动手的还是天机营叛徒,于云得!”说起此人,袁飞恨得是咬牙切齿,又抬眼看着程彻,叹道:“天机旧部,只有我膝下一女因事发之时不在燕京,才得以幸免,还有,就是程兄冒死从城中救出的你了。”
“父亲。”
袁飞所讲与那个梦境里的事连接了起来,只不过程彻这角色已从程氏之子换成了寒风遗血。这件事,父亲既没有告诉同僚兄弟,也没有告诉过我,他是作何设想?
忽地,程彻心下一沉,有了答案:父亲所图,只是让我活下去吧。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爹——”女声婉转似黄莺,一个身着淡青长裙的少女就出现在门口,她亭亭玉立、肤如凝脂,如初发芙蓉,双瞳剪水、波光潋滟,似一双月牙,正应了“小家碧玉”这四个字。
这少女,程彻不认得她,她却认得程彻。
纤指一抵,她嗔道:“你、你!抢我雪狐的小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