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头带皮弁的武人,脸色黝黑,丹凤眼,细薄的嘴唇,身后跟着一众武士,各个都显示出“斗剑术,熟悉”。
他看到众亭长上来,抱了抱拳,主要是对孙逊和另外一个济南国的亭长做的。
其他三个济北国的船把头,明显就是他的手下,上了船就簇到他身后。
“某家是济北国的卫士长,韩……”
这人名号还没报,张冲就看孙逊和另一个亭长已经拜倒。
孙逊看张冲还傻站着,连给他使眼色。
张冲就当没看到,跪是别想我跪的。
那姓韩的卫士长习惯了别人拜伏,见这布衣黔首还愣在那,只当他是乡野人,不知礼仪,索性也不管。
他继续讲:
“昨个那一晚,某家带着众卫士杀散了水匪,但终究力薄,救援不及友船。
再加上天黑,水文不明,贸然行船恐遭倾覆之厄。
所以,天一明,某家就把各位把头叫来,大家好议一议。
某家是这么想的,各位是漕船,某家是贡船。
虽终点不同,但总是一路。
朝廷法度森严,你们有失期之罪,某家亦有失纲之责。
所以某家觉得,这船还是要行的,到了乘氏,我们可依情报官,让济阴郡的人追查此事。你们看可否?”
说是商量,但这人都已经说出办法,那两哪还敢不应呢?
所以,事情就这么愉快都决定了。
就在中众人要走,那韩侍卫长又吱了句:
“昨夜,我数灯火数,原觉得损失应该没那么大。
等天一明,才知道昨夜有人多张灯火,故作疑兵。这是哪位好汉想到到。”
孙逊伏着,接话:
“容下吏孙逊禀,昨个夜里,是仆属船把头张冲者,谏臣多张火把,以张声势。昨夜厮杀,也多赖其奋勇不惜身,仆才得以保全。”
张冲抱了抱拳,作揖承不敢。
韩侍卫长看了看张冲,只觉得他桀骜。没了谈兴,勉为夸了句:
“好男儿”,就示意大家散去了。
孙逊和张冲一回到自家船上,就忍不住抱怨:
“二子,你咋回事。给你使眼色,你看不到吗?
任以为那韩卫士长,和我一样是个斗食小吏?人家正经的官身,秩比四百石。
你要知道咱们历城县那么大,口数万,其县令不过千石,整个历城都没几个能在他面前摆谱的。
你个灌夫儿,谱咋那么大?”
看孙逊越来越激动,张冲赶紧讨饶,又起了个话头,岔开这段:
“孙头,你没发现吗?那韩侍卫长身边的武士很是不凡啊,显然都是战阵之兵。
怎们都跑这来运贡船来了?要这么看重吗?”
这个话题正挠到孙逊心头,他也觉得奇怪。
他虽然不以武勇着称,也被人笑为“孙婆婆”,但到底是军中出来的,眼力还在。
他也发现那些个武士,矫健壮硕,气质冷肃,显然是精兵。
这代的济北王,他没咋听说过。
倒是上一任的济北王很出名,当时朝廷都发过诏告,让天下向济北王学习,学习他都至孝至纯。
看来还得是人老刘家,就算是一个过气王侯,还是有那么多英雄好汉折节卖命。
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石崽子,嘿了一声:
“别打岔,你这小心思我看出来?不过,你这个没当过兵的灌夫儿,也有这般见识,没准你还真是个将种。
不过,没用。你孙爷爷我,好歹还是个乡豪,也不缺铜串子打点关系,不照样在军中混不出个名堂。
你要是自负什么英雄气,觉得是个十人敌,百人敌的好汉,想着什么功名但凭马上取,要去博个封妻荫子。
我劝还是别了。
去了,就是填沟壑,垫刀头的命。军中好汉子少了?不照样囫囵一声,就没了。”
说完,许是勾起了回忆,又叹了声。
拍了拍张冲,孙逊不说了。
张冲腹诽:
“气氛搞这么尴尬?我也没想去当什么兵子啊!有金手指也不能那么折腾的。”
看孙逊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张冲既好笑,又有点暖暖的。
回了船,孙逊把商量的结果,和大伙说了,就让榜夫们下舱继续摇橹。
本来张冲也要下去的。但大伙看他昨夜卖命得厉害,其中一个榜夫自告奋勇要替他。
这人就是昨晚本该守夜,却让艄公横死的榜夫。
张冲也觉得这段时候,在甲板上应变更能对全船人负责,索性就答应下来。
六只船摇了没多久。
突然,一队走舸在一艨冲的带领下,噼波斩浪,横行无忌。
艨冲上高高挂着一“李”字旗。
看到这旗号,那韩卫士长所在的贡船也升起旗帜。
一书“济北王”,一书“韩”字旗,对着迎过来的艨冲斗舰就摇。
丁盛眼神好,他看到对面艨冲舰首上所立之人,惊呼:
“原来是李进。”
“他就是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