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五月。
这天是来得越来越热,济南东平陵城门楼上的门吏们三两个猬集一起,毫无精神。
只有一个持戟门吏,穿着甲衣,斗大的汗在淌,但依旧在一丝不苟的巡视楼下。
突然,一辆朱车并十几名随扈持节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这天太热,地上的热气直晒得道路都看着扭曲了。几个门吏就以为自己热昏了头,只有那甲衣门吏机灵,忙起身通报了城门尉。
其他几个门吏反应得慢,只能内心哼哼得嫉恨此人。
这队持节从京都来,他们带着国家刘宏的命令,在城门尉哈腰中,入了东平陵。
三刻,他们就又出来了,身后还带一辆诏车囚着一人。
城门尉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原因是这人恰恰是济南相,封常。
这会封常神色萎靡,顿在囚车内,满眼不敢置信,就好像在说,我何等身份,那刘繇如何参得动自己。
的确,刘繇虽是公族子弟,到到底任事未久,如何参得倒他这二千石大吏,但多了一人结果就不同了。
时在京中的济南王刘康也出了把劲。
在得知自己的少府在马市被刺杀,他多半就猜到是济南相做的,含恨下他将封常历国以来多年不法具告国家。
帝大怒,命侍郎持节,罢其官,槛车入朝。
很快,封常被罢官的消息传遍了东平陵,全民奔走相告,市井乡闾无不喜泣。但城内一处宅邸此刻却愁云惨澹。
宅内的正是唐周并其心腹,他遥望西方,喃喃说道:
“这谁能料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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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泰山,望周峰,张冲大砦。
自三日前张冲发出召集令,被散在各处的诸屯都陆续往张冲大砦汇集。
这一年,张冲虽然困顿泰山,但是核心部曲却在不断扩充。
得益于家乡子弟的支持以及吸纳周边山民棚户和分地的投军部曲,现在张冲有战兵四百,正为一曲。
人数多了,原先的什将们自然也扩编,再加上奚慎和谢弼,张冲现在一共有屯将六名,各领兵五十。
他们分别是陈焕、黑夫、丁盛、李大目、奚慎、张旦。
此外张冲自己的曲本部有步队杨茂、骑队田俊,扈队任筠各部皆有勇士选锋,可以说强将精兵。
之前大家之所以搞不定泰山山民,非战力不够,而是不善山战。
这些山民熟悉地理,又拔山如履平地,往往张冲带人击前,阵尾就被人袭击。
而且那些山民在知道张冲他们战力不凡后,也不再硬碰硬,开始采取不断袭扰的游击战,这才让张冲等人焦头烂额。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张冲找到了破泰山民的办法。
此时在砦内大厅,众将弁正凝神听着张冲军略,只见张冲在地上,以米做山,将泰山诸峰尽画眼底。
张冲道:
“大家看,我们现在所在的泰山,非只泰山一地,而是横亘青兖徐诸州的整片山区。
它大概有泰山山系、蒙山山系、沂山山系、徂徕山,可以说周遭千里尽为山区。
我估计生活在这片山区的山民不下几十万,而如果我们能收服这些山民,募其壮勇而成军,那大业可期。
现在经过一年多,不断吸纳周遭山民,我们大致已经将附近的势力情况弄差不多了。
首先说我们大砦附近的。
我们大砦坐在望周峰附近,为泰山诸峰最东边一大峰,经过一年多血战,俘斩六只山聚,我们终于在这里站稳了。
那我们周边还有哪些山聚呢?
如果往细了说,泰山到底有多少峰峦山峒,没人能说得过来。但大紧要的,有这样几处。
首先是我们西边的望秦封,这里山聚的魁姓公孙,据说就是二十年前叛乱公孙举的后人,他们具体有多少人,我们不得而知。
然后是我们南边的望吴峰,此处山聚魁首为谁,有多少人,我们也不清楚。
但在我们东南面的凋窠山,那里我们碰到了老熟人。
我从青州道的徐和那了解到,占据此处的,正是我们那敬爱的张铁户的二子张索,没想到他们家还有这一手。”
一听到凋窠山的魁首是张弘的二子张索,坐在一旁的度满眼睛都亮了,他和张冲互望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张冲继续讲:
“这一年在山里奋战,我们吃了不少亏。我总结下来就是三点,
一曰,不明地理。我们虽然都是泰山附近的人,但没几个真的在这泰山里讨活过的,就更不用说对泰山地理如数家珍了。
二曰,粮粟不足。随着我们人马越来越多,专靠山里的这些薄田是济不得什么的,只能出山打粮,这造成我们内外交困。
三曰,策略不清。这其实也是第二点引起的。这一年多,我们一味和周边山聚蛮干,而不用抚。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们粮不允许。
但现在,我成了太平道人公的弟子,我师授我六节杖,并允附近太平道众输送粮械与我们,至此再无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