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旦。
山间的薄雾仍旧笼罩着山脚下的营盘,整座营砦都还在睡梦中,一片沉寂。
但作为贼魁的公孙七,这会还躺在大帐中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公孙七有点后悔白天做的事了。
十来日前,附近十几个山寮的魁一同上了望秦峰,他们向他哭诉,那望周岭的石将军委实霸道。
自入了山,不是攻山拔砦,就是靠一些粟米吸纳他们的棚众,长此以往,他们还有何威权,所以一致请公孙七出山为他们做主。
公孙七望着这些人心中冷哼:
“笑话,你们这些我父的旧部,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各占山岭,不听宣调。现在遇到狠茬了,才知道要来求我。”
想着,他就要使人轰走,但一旁立着的老翁吴观猜到魁的心思,抚着背就和公孙七耳语:
“魁,这是一个机会,以此正好将这些不服的旧部再收拢在手。”
吴观是老资历了,之前就是前任泰山盗魁公孙举的谋士。
公孙举军败后,他和一班扈士护着年幼的公孙七回了山,可以说吴观就是砦里最负威望者。
公孙七同样敬重这位假父,一听吴观暗示,公孙七立马上前扶起各位山寮魁,拍着胸脯告诉大伙,这个石将军他打定了。
当公孙七率着本砦并十七家山寮魁,带着三千贼浩浩荡荡将望周峰围住时,他是意气风发的。
他望着满山满兵,豪气万丈。
就拿这个石将军作为我公孙七出山奋武扬威的第一功吧!
然后他就让十七家山寮魁率所部先登,并许诺破石将军大砦,其砦一应缴获他分文不要,尽分十七家。
一听这个许诺,十七家山寮魁嗷嗷叫地猪突冲山,一开始都很顺利,除了在山腰修整过一次,然后就一路冲到了峰顶。
但随后就是噩梦了,那石将军的山上大砦,营坚堑深,滚木落石远远不断。
十七家山寮魁,死伤惨重,连魁都死了三个。
当公孙七宣布将无魁的三部贼寇并入他的麾下时,贼寇内部的冲突瞬间爆发了。
其余十四家山寮魁当时就指责公孙七打得好心思。
驱他们攻强砦,原来就是为了兼并他们。
然后十四家山寮魁就要下山,但被山下的公孙七堵住,没奈何这些山寮魁就在山腰处结营盘,以抵御山下的公孙七。
这下子公孙七进退失据了。
别看他有兵一千五,是最大的一家势力,但这些山寮魁兵力也不弱,他们各自拥兵,多者一二百,少者五六十。
而且他们这些贼寇除了知道核心部伍的数量,实际上外围仆兵有多少,他们自己也算不清。
这些仆兵都是山民,顺时为兵,逆时为乱。哪家有便宜占,他们就依附在哪家。所以,公孙七也不知道山腰上的十四家山寮众有多少。
就这样,这一天在山顶、山腰、山脚三家势力各自相峙中入了夜。
公孙七反思白天做的事,觉得到底假父不在,没人提点,把事做得急切了些。
吴观年纪大,这次公孙七下山就没带他,这一不在,他自己这边就进退失度了。
不过公孙七又安慰自己,雏鹰离巢即便磕磕绊绊,但到底飞向了万里长空。而且,他自觉得胜券在握。
现在,山腰的山寮众和山顶的石将军部已经被围,他只要守好山脚,到时候他们水粟用尽,不还是要被困死在这望周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