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从何夔嘴里听到了袁绍这个名字,不自主念了一下:
“袁绍?”
何夔点头,然后主动为张冲介绍,他没有多说什么袁氏的煊赫,这些张冲都知道,而是单独介绍袁绍这个人:
“袁绍这人比我们这代要大不少,少就有主意,很少和我们这辈亲戚玩,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其父荫为了童子郎,然后就宦居京都了。之后他刚成年就外放做了濮阳长。听说他在任上还干的有的名声的,不过公族子弟嘛,随便做点什么,名声也会有人捧的。”
张冲听了这话,看了何夔一眼,暗道:看来何夔小时候在汝南袁家有点故事呀,这明显就和袁绍不对付。
然后就听何夔继续说:
“但袁绍没干多久,他母亲就去世了,之后他就回家发丧了。当时我也去了,袁绍给其母安葬完后,就当众宣布要为其母弃官守孝三年,这件事非常不得了。”
看张冲没反应,何夔就解释了:
“汉以孝治天下,而作为经学取士的士大夫们也往往把孝作为准则。所以母亲死,子服丧三年。正如《礼记》云:‘父母之丧,三年不从政。’但这事情却不是这样的。咱们这天下,礼仪是要求别人,方便自己人的。比如对下面的寒素之家,你不守孝个三年,那连孝廉的门槛都碰不到。但是对于仕宦的汉官来说,这事情就是非常优荣的。
在实际操作上,汉官是以日易月的。也就是说为父母服丧,一日算一月,那么三年孝期,也就只要服丧三十六日就期满了。这样也不损汉官孝子之名,又能顾全替天子牧民的大义。而后来到了光武时期,甚至这种以日易月都停了,直接以忠孝不能两全,舍孝顾忠为人臣大义来搪塞。”
这下张冲懂了,就是袁绍把原先应该做的事情做了,反彰显了他的孝,这个袁绍是懂养名的。
这还没完,何夔继续说:
“桓帝以来,世风浇薄,宦海污浊。能为父母尽孝的还放弃禄位的可谓廖若晨星。所以当时都对袁绍另眼相看。但这还不是全部,因为他这死去的母亲并非袁绍生母,而是过继母。”
张冲从后世知道袁绍和袁术不是一个娘生的,后者常常骂袁绍婢养子的狠话,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袁绍是过继的。
然后何夔就给张冲讲了一段汝南袁氏的密辛。
原来袁绍的父辈一代,不是只有死了没几年的袁逢,和现在还活着的三公袁隗。这两人上面还有一个长兄叫袁成,而且比他两个弟弟都名气大。因为高帅,会说话,在京都圈子里混得特别开。一般外地的郡太守在京都遇到麻烦事,只要找袁成没有办不成的。
但这人可惜早死,而是还无后。所以当时袁绍一出生,他父亲就将其过继给了袁成家,让他给袁成传承香火,当然这也和袁绍的确是非嫡子有关系,当然袁绍他父亲也确实是为袁绍好,想要给他个出路。因为按照宗法制度,袁成这一脉为嫡长脉,袁绍虽是过继,但在宗法制度下就是袁成所出,就是嫡长子。那袁绍的资源可想而知。
听到这,张冲明白了,为何袁绍作为一个庶长子为何在汉末比嫡子袁术还要出名,为何总是袁术屡屡沉不住气呛袁绍,反而看似是弱势的袁绍显得那么从容。原来袁绍是抢了弟弟袁术的嫡子身份啊。
张冲感慨,一个家族真的是什么事都有。
就在张冲觉得袁绍的故事已经结束时,何夔继续给他意外:
“渠魁,这个袁绍绝对是个人物。像他们袁氏子弟这代的内斗还是很严重的,尤其是他弟弟袁术简直恨他这个哥哥恨到骨子里。但这依然不妨碍袁本初本人的厉害。渠魁你知道吗,这袁绍为自己母亲守孝三年后,做了什么?”
张冲问:
“做了什么?”
“这袁本初又守孝了三年,是三年又三年。这一次不是给母亲守了,而是给死了多少年的过继父袁成追守三年大丧。”
这下子张冲佩服袁绍了,不是佩服他纯孝,谁信袁绍是为了孝守六年啊,而是佩服袁绍的赌性。要知道他守孝的时候是他二十岁左右,是他官宦生涯的黄金起点,而现在直接六年消磨在了老家,别看他是公族子弟,任满就升,但还是要讲年资的,只不过是和同公族子弟相比。所以就这六年蹉跎,袁绍就要比同辈晚一代。
那袁绍图什么呢?就是图名声啊,张冲结合后面袁绍的发迹路线,都猜到了袁绍的心思。这人明显就没想过走汉代公族子弟的正常迁官路线,而是堵一把大的,实现弯道超车。那能是什么?不就是除宦官嘛!果然,袁绍是懂政治的。
听了这段密辛,张冲还是满足的,八卦心人人有。而这边张冲又和何夔聊了些汝南的豪势密辛,那边入城的各军皆送来消息:
“章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