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俩……这两颗黑心还真像！”

“仁不带兵、义不从贾！这只老狐狸啃了鼎盛又啃KC Capital的你怎么不说，我说他当时怎么得瑟地说近期进了点美金呢。我就纳闷，他什么时候有渠道进美金了……一鱼三吃还想在交割后这么快就让我们追加投资，哪有白送的钱……”廖一凡有些疲累，话语间显得有些恼火和不痛快。

“那是，”周斌在那头抑制不住充满崇拜的语气，“哎，老板，你刚才说，义不什么……来着？”

“义不从贾！”廖一凡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脑子这么好使，平时没事少泡点妞，多读点书多好！”

“咳，是、是，咳咳……”周斌尴尬地一边应声，一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丫多嘴！“你那么忙，还饱读诗书，真是我的偶像！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车在高速上飞驰，窗外的风景从市中心到近郊到远郊。看着高楼林立的华灯初上，到深夜的星星点点。廖一凡有些出神：是呵，他有什么资格批评周斌呢？这么多年来，他又何曾安安静静地再伴着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好好地念过书？

“书不读秦汉以下，骈文是文章之正宗；诗要学建安七子；写信拟六朝人的小札。这是文学家茅盾说的话，你们体会不到是因为还未学至精髓。”他的眼前浮现出年少时，他们敬仰的候老先生站在枫林院的树荫下，微微颔首向他们缓缓道来的样子。

当年，如此嘈杂纷乱的境地，他们三个跟着候先生心无旁骛地一心只读圣贤书。而现时现地，岁月静好，他却自己把生活过得好似兵荒马乱。人生，真像是一出自编自演的闹剧。现在的他，早已再背不出《离骚》，而凌峰……楼天宇，甚至连中文都快用的不利索了。如果林予初还在，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无忧无虑白裙飘飘地吟诗作画呢？

想起林予初，他的心又狠狠地揪了一下。

周斌那头沉吟半晌，廖一凡收回他的思绪，问：“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小飞侠单车出事了……CFO杨强非法经营地下钱庄被抓了，他同时还交代，嗯……”周斌欲言又止。

“交代什么？”

“小飞侠单车的客户预存款，被他挪用去做现金贷了，就是那个校园贷项目。世辉信托的人，现在都快拿刀满世界砍我们了…… 你在纽约躲躲，别急着回来……”

“Fuck！”廖一凡忍不住痛骂一句，“我说张毅南死活不肯公开去年的财务报表。原来是家贼！“

“你还别说，张毅南可能真不知情。财务报表的确是没有，我看到他好几次也在催，不像是装的。他可能也是被杨强给懵了，一起创业的兄弟啊，背后这么捅他刀子…… 听说消息他已经突发心梗住院了……”

廖一凡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胃里翻江倒海，多日的疲倦和烦闷像一记重锤一样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小飞侠单车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亚于可预见性的破产清算，那也就意味着鼎盛资本前几轮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意味着李立峰将看准时机将他放在火上烤，意味着背着高杠杆的世辉信托不但资管产品到期没法兑付，还要欠下一屁股的债，满世界拿刀追着砍他们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环宇出行成功上市的喜悦还来不及好好消化一下，就又陷入这样的危局。廖一凡突然觉得胃里绞痛地难以忍受，示意司机停车，冲到路边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

对面周斌电话里在叫着：“哎，怎么没声儿了？喂？喂喂？“

放下电话，周斌这边一头丧气。张毅南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他被家属挡在门口不给探视。好说歹说终于见上了一面，张毅南也许是被杨强给伤怕了，就是不愿意签署协议出售股权。而没有他的签字，就算有KC Capital愿意接也买不了。公司目前这样的情况，尽职调查还没有来得及开展，但楼天宇知道这些消息是迟早得事情，无论最后是否交割，他也必须先把张毅南的签署搞定，这是交割条件之一。

最后周斌被一群家属给轰了出来。张毅南完全沉浸在被欺骗的感受里，加上刚从生死线上折返回来，完全丧失了理智，任凭周斌口干舌燥地劝说也不为所动。

在他看来，杨强事发之后，他现在如果出售股份“退出“公司，简直就是”畏罪潜逃“。他要坚守在自己的公司里，直到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直到自证清白。而这种”坚守着自证清白不惜拖垮所有人“的态度，让周斌恨的牙痒痒的。一个在乎名，一个在乎利，大家原本立场不同，也可以理解。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都知道：损人利己之流已经是不错的了，怕的是”损人不利己“的那号，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跟反社会人格的****一般，全身心地只想把事情搞砸搞黄。

想到这里，周斌无奈叹息自己的命运，干什么工作不好，非要干这号糟践人性的生意。浑水池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立场，难得能够皆大欢喜，搞不好就是四分五裂，还各有各的算盘、四分五裂的各有不同。他想想：不得不找楼天宇聊聊了，总好过到时他发现异常之后误会自己和廖一凡合伙骗他。

周斌的电话无休无止地响，楼天宇在半迷蒙的状态下，摸了半天才找到震了许久的手机。周斌约他谈事倒无妨，只是应承之后，他有些混沌地看着自己，和身边笑意盈盈看着他的刘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