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没两步路了。你很快就见到他了。他已经等你两百多年了。”他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回答道,接着从腰带上掏出那支已经被熏黑而泛着暗光的老烟斗。
我当时觉得,他就是在吹牛。等了我两百多年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有两百多岁了。怎么可能!?简直是胡说八道!除非,他是个死人还差不多。我在心里暗暗想道。但是,为了尊重他,我并没有把话说出来。我虽然是个傻子,但当时还是知道要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
“到了!”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我,冲着一块石碑,蹲了下来,“先生啊!我把他给你带来了。”
面前的石碑,有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样子。石碑全然由青石打磨而成。石碑缝隙里面,长满了黄绿色的苔藓。上面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字。石碑后,有一个高高的坟堆。坟堆上,很是干净。显然,应该常有人修缮。
这到底是谁的坟墓?
“余...公余济民先生.......”我看着石碑,自言自语,后面的字,因为风化太严重,已经面目全非,只能连蒙带猜,“余济民?这人是谁啊?”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掏出烟丝,坐在石碑前,看着远方,静静的抽着老旱烟。他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我,上下仔细又打量了一番,却突然扬起嘴角。
“少海啊,我要和你立个约定!”他吐了一口烟圈,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了。
此时此刻,在我面前,我看到的,全然不是令人厌恶的姜半仙。而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但是,我始终不明白他讲的每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年纪,不能完全理解面前这位老人心中所藏匿的秘密;或许,是因为他一人孤独时间长了,少个人来说话,想单独找我这个傻子来唠唠家常,诉说一下心里话而已。因为,常人都知道,只有傻子不会说假话,也不会乱说话。
当是,我的想法就是如此变化无常、犹豫不决!
我蹲了下来,看着他沧桑的脸蛋,花白的头发,满脸的胡渣。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同情和怜悯。或许,是因为岁月无情;或许,是因为同情他和婉婷之间的悲惨遭遇;或许,我是遗传了我妈的菩萨心肠。
我虽然不能理解他失去河西村婉婷的感受,更不能感受他失去婉婷的悲痛。但是,我可以傻傻一笑,通过对香紫苏的爱恋,将心比心。
“什么约定?”我看着他那双深邃而珠黄的眼睛。他的眼神之中透露着哀怨和悲伤,还有很多的无奈。
此时此刻,因为同情,我在内心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些东西。与此同时,我暗暗下了决心,只要要求不太过分,无论什么约定,我都会满口答应,并守口如瓶。再说了,即便我把他告诉的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一个傻子所讲的真理。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吐了两口烟圈:“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你同意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扬起嘴角。那一次,是我们老少之间,心离得最近的时刻。
他突然摸摸我的头,笑呵呵道:“看来,余公给我托梦的内容,一点不假啊!六月山茶开,五里一徘徊,申酉阴人来,古墓便自开。”
不知为何,他摸我头的那一刹那,一种莫名的温暖传遍我的全身。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已经逝去的爷爷摸我的头时,才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自从爷爷被气死之后,已经全然成了奢望。
“余公是谁啊?”我越发对他所说的东西好奇,我瞪大眼睛,一脸着急。
我一着急,就满口哈喇子淌了出来。他掏出手帕,为我擦去嘴角的清口水,接着猛抽了一口烟,情绪有些激动,吐出两口烟圈,看着远方。
“两百多年前,当时正值晚清,余家堡不叫这个名字。当时,叫谷山。在谷山村,当时有312户,共计1586人。这个数字,至今写在我们姜氏家谱谱序上。整个谷山,全是姜氏家族的人,繁叶茂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面前的石碑,继续说道:“后来冬天,天下大雪,天寒地冻,族人有一半以上感染伤寒,死了将近一半。临近开春,从河东来了一个大夫,免费为我姜氏族人治病,灭了那场寒疫。他,带着村民上山挖草药,架大锅,亲自煎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啊!”
“后来呢?”我接着追问,想迫不及待的往下听。
“后来,我姜氏族长,为了感谢这位年青的大夫,把最漂亮的女儿许配给他做了妻子。从此,便有了余氏后代。余家日渐兴旺,人丁众多,发展到了现在。”。
“你是说,我家祖上是中医大夫?”我眼睛一亮,兴奋的站了起来。
不知为何,此刻,我心中有一阵莫名的自豪。但是,又想到自己疾病缠身,导致思维迟缓,本人叫做傻子,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治好我的顽疾,又瞬间失落。又想到或许我会哪天昏睡不再醒来,心里弥漫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