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仙和我,把汤圆葬在了狼谷中老祖宗的牌坊下。因为此事,还和姜半仙争吵了一段时间。
他说,按照余家堡的祖训,狗是不能和人葬在同一处的。只有自家人,才有资格认祖归宗。
我才不管那些条条框框,和姜半仙理论了好久,争得面红耳赤。他说要找出一条理由来反驳他。而他的理由是,他们姜家历代为我祖宗守墓,有这个责任。
当时,我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硬是要把我的狗狗葬在牌坊旁。他看争不过我,就妥协了。
他问我理由是什么,我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汤圆为我们家看了三年的门,已经属于我们余氏。他见我如此重义气,最后竟然破天荒的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在回家的路上,他反复交代叮嘱我,不能把今天在狼谷之中的事情讲给任何人听,甚至包括我的父母。
我问他理由是什么,他给我说了很多。最后总结为两点:其一,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已经亲身经历了都有疑惑,更何况那些道听途说的人;其二,有人一旦知道狼谷中还有一座古墓,定然招来盗墓贼。挖了祖坟,坏了风水,毁了根基。定然会波及余家堡的余氏后人。
仔细琢磨他的话,我似乎已经理解。决定不告诉任何人。他亲自把我送回家,在离开之前,又叮嘱我,让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整个余家堡已陆续亮起了灯火,夜幕已经降临,月明星稀。我推开门,见父母还在等我。饭菜已经凉了很长时间。那一盏熟悉的昏黄的带有苍蝇屎的白炽灯,悬挂在饭桌的上空,蚊虫在橘黄色的灯光周围乱飞,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母亲见我回家,赶紧起身,涨落着为我盛了碗大米饭。而父亲则低着头,披着那件已经穿了很多年的衣服,一言不发,闷声抽着香烟。他见母亲连忙为我盛饭,突然发起了脾气。
“放下!”他把手中的半截香烟随手扔在地上,站了起来,用脚狠狠搓灭,回头看着我,苦瓜着脸“你死哪里去了?”
这熟悉的场景,不知连续上演了无数次。我已经习惯了。寻常时刻,只要我外出贪玩,一旦回家,父亲一定早就在饭桌上准备好了柳树条子,等待着狠狠抽我一顿。而今天,他似乎有些酌情考虑,是因为我身体不好的缘故。他只是打算好好教训我一番。
我的父亲,在我记忆中,在我五岁之前,脾气都非常好。我有印象,甚至在整个余家堡,都说他是模范好男人。
在我五岁之前,开始记事的时候,一到夏天,他就会带着我去后山的梯田里摸稻花鱼。五岁以后的记忆里,再没有那美好的场景出现,全部是噩梦。
有一次,自从我们家后面的一座古墓被盗之后,他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每天动不动就和妈妈吵架。甚至,闹过好几次离婚。好在爷爷外婆外公的劝阻下,还是勉强过到了现在。而现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已经相继离世,我不知后面的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加之我得了这个怪病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他脾气越来越暴躁。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和妈妈吵架,说他的生活之所以这么难过,就是妈妈克他。当时,我和弟弟真想用家里的扁担暴揍他一顿。但是,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们没有下手。那种矛盾的心情,就像在赤热的火山中瞬间浇了一片海水。噗嗤一声,赤热的岩浆,瞬间被凝固成永久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