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沐橙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地上,她已瘫软如泥。他摩拳擦掌,眸中浮现坚定之色。
挑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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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一栋似乎已经废弃的老式建筑,砖瓦斑驳,荒诞夸张的萤光涂鸦散发出一层朦胧微光。
它位于一条狭长逼仄的巷道,三两只垃圾桶立在它的左边,蝇蠹在它们上方飞舞,寂静的夜里嗡嗡声格外刺耳。
褐色污水从垃圾桶底部碎裂的缺口泄漏,化作三四条微小溪流,顺着稍许倾斜的地表,汇入下水道。
嗒,嗒,嗒――清脆的、皮鞋跟击打在地的细声,从巷子尽头幽幽传来,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接近,而且节奏急促。慢慢地,它到了近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削且高的中年男人,他站在那儿,仿佛一根电线杆,茕茕孑立。他双手揣在兜里,留着一撮山羊胡,戴了一幅金丝边眼镜,气质沉稳,俨然一副旧识学究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污水,眼底露出厌恶之色,走到那栋建筑前,将手从兜里伸出,食指曲起,有节奏地在墙上敲击了九次。然后,他收回手,垂在身侧,后退一步半,静静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伴随他的九次敲击,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墙壁背后,数之不尽的齿轮开始运转,约有十秒左右,这套庞大精细的齿轮群落终于契合完毕,绘满意味不明涂鸦的斑驳墙壁由中央向两旁展开,分开一道可容一人同行的缝隙,里面射出灼人眼目的光,仿佛是宝藏之门洞开一般。
中年男人微微眯眼,右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等到双眼习惯了这种光亮程度,他迈开步子,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房间,极其简陋,一盏电灯悬在顶上中央,时刻不停地释放极限程度的光亮。电灯底下是石头地板,与电灯相对的正下方,铭刻着一个椭圆形。
一进入这个房间,便有两名守卫迎了上来,皆是女性。她们打扮端庄,举止优雅,身段婀娜,一颦一笑皆能摇曳人心。可是,中年男人却十分清楚,这两人是他见过的最残忍冷酷的杀手,不仅对敌人如此,对自己亦是如此,只要他接下来说错一个字,等待他的就是身首分离。
“密令。”
站在中年男人左手边的是二者之间身材稍显高挑一些的,乌黑长发如流苏一般披肩,以她如此高挑身形,却只能堪堪够到中年男人耳朵,可见中年男人有多么高大。
如此一来,她说话时,便像是在耳语一般。
不过在中年男人耳中,却不觉得如此,他觉得对方声音就好像是在给他下达死亡通知单,这使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他是绝对不会冒险来这里的。
“他的三分之一是人,他的三分之二是神,这世间无物可匹配他那完美的身。”
中年男人轻声念诵,他对他的记忆力一向引以为豪,可是此时,却有点结巴,好在他最后还是一字不落地将这句密令给说完了,否则,他很难确保自己的脑袋还能稳稳当当地架在肩膀之上。
“密令正确。”
高挑女人对另一名守卫点了点头,这名守卫留着一头利落短发,尽管身高偏矮,可却相当丰满。她不作声,只是颔首,然后走到房间一边,用她的背部挡住中年男人窥探的视线,在他看不见的隐秘地方摁了一下。
紧接着,高挑女人拿右手搭住中年男人的左肩,这个动作把他吓了一跳,脚下很明显地打了个趔趄,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对方要对他动手,他似乎忘记了刚才高挑女人已经说了“密令正确”。
高挑女人不以为意,在她们设定当中,说对了密令之人,就不是敌人,能够放心让其通行。
她将中年男人“押送”至前,使之恰如其分地站在地上那个圆形正中。
接着,她退后两步,与那名已走回原位的丰满女人并肩而立,两人之间相隔一段距离,就像是两尊门神一样,神情一如既往淡漠,徒留下中年男人站在她们背后,一脸惶恐加茫然,他使劲回想之前老板跟他说过的一系列进门步骤,以为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突然,他的脚下传来一阵轻微晃动。
在他不解、忐忑、以及惊诧的向下看视线当中,他清楚地看见,以他为圆心,一块圆形地面开始以一个缓慢速度下降。见此,他终于松了口气,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他娘的是一个地下斗场,当然需要升降梯装置才能进入,他这是犯了灯下黑的毛病。
约有五秒,他的脑袋顶端才终于消失在了以这间房间地面为基准的地平线下,好在有那盏极其明亮的电灯照耀,使得他不至于陷入令人幽闭的窒息黑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甚至觉得自己到达了地心,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即便是牙牙学语的顽皮孩童都知道,春城市是一个幅员绝对称不上辽阔的飘浮大陆,不是星球,绝对不会有地心这种东西存在。
咯噔――
就在中年男人隐隐生出这趟地下之旅好像有点遥遥无期的念头的时候,脚下又是一阵晃动,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一阵又一阵咆哮、呐喊甚至是尖叫,如同浪潮一般向他耳膜发起冲击。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一是因为长时间等待导致的口干舌燥,二是对接下来从未体验过的崭新环境的紧张担忧。
升降梯停稳,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眼前就是一闪,视觉影像还没接收完毕,最先让他崩溃的是能让心跳骤停的声浪。
砰,百合铁门内,他十分丢脸,又相当理所应当地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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