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托儿们没了动静,玄真灵机一动,呵斥道:“玄奘!你怎么将檀越们比作稚童?”
方丈和众长老大惊,不由侧目而视,玄真咬牙绷着,直视唐衫分毫不退。
忍不住要亲自下场了么?
唐衫侧身合十道:“玄真师兄此言差矣,我佛慈悲,大开方便之门,普渡众生,不分男女老幼。诸位檀越皆是菩萨心肠,岂会耽误沙门稚童蒙学信佛?”
这话有点绕弯,不过并不妨碍善信们理解,万一身边真有没听懂的,那更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大师所说的沙门稚童,并不是真正的稚童,而是对佛门了解不深的人。就好比我是个木匠,来给我当学徒的,几岁孩童有之,十余少年有之,都得从最基本的开始教嘛。”
“哦其实我听得懂,我就想看你听没听懂。”
“……”
“师兄高论,贫僧佩服。”玄真往前跨了一步,“只不知,师兄的身世究竟该作何解释?若真认贼作父才苟活性命,岂不是辱我佛门清誉?”
方丈双腿一软,得亏被身旁的长老扶住,他胸口顶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啊。
唐衫道:“师兄怎么和他们三位一样,也对我的身世感兴趣?”
“贫僧不感兴趣,但身为佛门子弟,自当维护佛门清誉!”玄真根本不接招,死咬着一个问题不松口,“你到底是不是认贼作父?”
“当然不是!”
“所以水匪就是你生父!”
“不是!”
“那你是怎么苟活下来的?”
“幸得我佛慈悲,生母以命相护。”
“所以是你娘认贼为夫?”
草!
刚才还抱怨对手水平低,这下水平高的蹦出来了,咋办?
“阿弥陀佛。”
唐衫诵了声佛号,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一声佛号,共有两个声音,一个是唐衫,另一个则来自寺门之外。
声音洪亮,庄重,既不刺耳,又能引发共鸣。
佛号声落,一名身着白色僧袍的年轻和尚,带着十余僧人缓步入寺,他赤着双足,每行一步,脚下便有莲花花瓣相托。
“舐犊情深,可敬可佩。伟大的母爱在玄真师兄眼里,如此不堪么?”
白衣和尚边走边说,步步生莲的景象,一举就夺走了本该属于唐衫,属于洪福寺的目光。
玄慧惊道:“他怎么来了?师兄,这下岂不是给他做了嫁衣?”
玄真还未开口,被人搀扶过来的方丈早已怒不可遏,“玄真,真是你,你怎么……”
“师父,是你教我的,要争嘛。”
“你也是洪福寺的人,和玄奘争什么?”
“师父。”玄真道:“都在争,只不过我为自己争,你为洪福寺争。”
“你……”
“师兄!”法空拉了一下道:“这事之后在说,先把会昌寺的人应付过去。”
说应付,怎么应付?
这本是专属于唐衫的法会,成功了,他荣耀加身,失败了,他功成身退。
可玄真的举动,却将整个洪福寺都绑上了战车,一旦失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方丈痛心疾首,可众目睽睽之下,连捶胸顿足都做不到,还能怎么应付?
“佛曰:众生平等。”白衣僧人在走到善信跟前站定,宝相庄严的说道:“就算玄奘师兄身世不洁,亦为天定,此乃磨难,所谓不磨不成佛,此为因果,早有定数。从恶中来,到善中去,功德圆满,当证菩提,阿弥陀佛。”
挑!
就说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有人专程跑来帮忙,听这话里话外,表明上是在帮忙,实际上却在坐实身世不洁。
妈个鸡,这家伙比玄真的水平还高,是要逼洒家放大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