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的言语,直接让现场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张大了嘴,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毕竟涉及皇帝,谁也不敢瞎说不是。
倒是韩维一阵惊讶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苏子瞻,你参圣上之事,圣上自有决断。更何况还有御史台和大理寺做评判,与我等无关。但是,你凭什么要求本府将张子颂放了?”
“不是下官要求的。”苏轼竟然摇了摇头,揖手回道:
“是圣上要求。”
“圣上要求?胡扯!”韩维初时惊讶,随后便是愤怒,“苏子瞻,本府提醒你,假传圣旨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下官作为‘断案推官’,欺君之罪还是知道的。”
苏轼再次揖手,一脸淡定。显然没将韩维的威胁放在眼里,而是慢悠悠的说道:“听闻圣上下诏‘减价买灯’,韩大人又趁机逼死了人,下官当即上呈‘奏状’请求罢免买灯的诏书,圣上已经同意了。”
“什么叫我逼死了人?本府只是奉旨行事,苏大人切莫胡说!”韩维一脸正气,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再说了,本府尚未收到圣上收回旨意的消息,但这张子颂私自制灯、引起灯商自杀,却是不争的事实,本府绝不能放了他!”
“圣上说了收回旨意,还会抚恤百姓。”苏轼却是不疾不徐:
“韩大人,您最好再等等!”
“回府再等!”韩维担心气势汹汹而来,却又空手而回,难免被人笑话。当即便指向了张子颂说道:“上枷,带走!”
“韩大人……!”苏轼想要阻止。
可惜,在知府面前,士兵们哪敢理会苏轼。便只听哗啦声响,一副铁链枷锁便是套在了张子颂的脖子,俨然‘十恶重犯’。
洛洛首先冲了上来,“放了少爷。”
“少爷……!”图图顿时也急了,“臭道士,救人!”
“贫道宰了你们!”道士当即拔剑。
只是,张子颂却对众人摆了摆手,“退下!”
道士等人悻悻,愣在了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韩维便是愈加得意,你张子颂再‘狂’,难道还敢硬抗官府么。
“带走。”
韩维转身,率先迈步而去。
只是,远处却有一个老太监,带着两个‘小黄门’,匆匆跑了过来。一路小跑,还一路趔趄着喊道:“韩大人,官家有旨,请把人先放了。”
“嗯?苏子瞻真把圣上参了?”韩维不得不相信苏轼的话了。不过他倒不是担心神宗难堪,而是担心苏轼趁机攻击自己,便是赶紧问道:
“真的是圣上下旨?苏轼怎么参的?”
“韩大人是怀疑咱家么?”老太监却甩了一个白眼,尖声说道:
“戌时初,苏大人见韩大人竟逼死了灯商,便给官家上了一道《谏买浙灯状》:陛下留心经术,动法尧、舜,岂以灯为悦?此不过以奉两宫之欢耳。然百姓不可户晓,皆谓以耳目不急之玩,夺其口体必用之资。此事至小,体则甚大,愿追还前命。”
太监说完之后,韩维便是一阵腹诽。这苏子瞻还真是一个大嘴巴啊,口无遮拦。不止污蔑自己逼死了人,竟还暗指‘公主怂恿圣上,圣上是奉两宫之欢耳。’这也太大胆了,简直就是肆无忌惮。
“咕嘟……”韩维吞了一口唾沫,赶紧撇清关系:
“李公公,本官也是奉旨行事,怎么能说是我逼死了人呢?”
“韩大人,圣上旨意,只说了‘减价买灯’吧?”李公公顿时声音尖锐了起来,挥舞着手上的圣旨,就差指着韩维的鼻子骂道:
“圣上有说让你逼死人么?难不成,你想把责任推脱给圣上!”
“不敢,不敢,下官岂敢污蔑圣上。”韩维顿时冷汗直流,赶紧转移话题道:“李公公,快请宣读圣上旨意吧。”
“算你识趣!”李公公瞪了韩维一眼,翘起兰花指念道:
“朕以后宫之私,不顾民情困苦,强令‘减价买灯’以至百姓受损,商户自杀,朕深感痛心。责令‘知开封府’韩维,及时退还贱买之灯,善待灯商,并抚恤自杀商户之家属,不得有误!钦此。”
“皇上圣明。”韩维尴尬接旨。
而台阶下的灯商们,则是激动下跪、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