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人看到了一张苍白、清秀略带倔强的面庞。
“但是,你昨天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老莫达慢慢说。
倔强的熊人张了张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却本能的觉得不太妙,有一种诡异的无力感升起,仿佛惧怕老莫达将要说出的内容。
“虽然我不能确定你是干什么的,但是,我知道,你的容貌是做了伪装的。”
“什么?”年轻的熊人紧皱眉头,后脑勺抽痛。
莫达说:“我在给你处理伤口和身体的时候发现,你的肤色原本是黑黄的,可是经过河水和血水浸泡,它们神奇的掉色了,变成了象牙白色。也就是说,这才是你原本的肤色,你以前的肤色做了处理。你并不是一个常年在草原活动的人。”
熊人看着老莫达,皱着眉,但是很专心的听,他的确对自己一无所知,但是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了解瑟必素,想必也会知道,一些草药可以改变人的肤色。”喝了一口烧酒,老莫达继续说:“你摸一下,你的脸现在是光滑的,而你刚出现的时候,那上面还长满了络腮胡须。”
熊人果然摸着自己的脸。
莫达慢慢说:“并不是你的胡须都掉光了,而是,我在给你擦脸的时候发现,它们一整块皮的掉下来了——以前,它们是粘在你脸上的,它们是假胡须。”
“还有,你的眼睛,刚出现的时候,你的眼睛很大,有深深的双眼皮,可是现在,你会发现,你眼皮上的褶皱已经消失了,确切说,它们像胡须一样,掉了,那也是粘上去的。现在,你拥有一双狭长的单眼皮。”
老莫达看着熊人说:“只一天过去,你就和往常完全不一个模样了,哪怕昨天和你面对面的人,今天也不会认出你来了。”
一双狭长的眼睛?年轻熊人的脑袋开始剧痛起来,似乎有这样一双眼睛正在戏谑的望着他,使他亲切、心痛,可是他不知道那是谁,仿佛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正在发生。熊人忍不住发出呻吟。
“呵。”老莫达看了熊人一眼,问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年轻熊人痛苦的想:是的,想起了一双眼睛,一种神态,以及,一定发生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决绝的事情……可是那是什么?他又陷入黑暗中。
莫达的声音飘忽的传来:
“你原本的相貌非常清秀、英气,可是你偏要伪装成一个平平常常、毫不起眼的人,丢到人群里马上就会被淹没,看你一眼甚至记不住你的样子。为什么呢?”
“你身上累累的伤口,一看即知,是刀枪所致,所以,前夜你一定是和什么人拼命搏斗过的。而且你身上的伤口,明显不是一种凶器所伤,也就是说,你的对手很可能不是一个人。你有一群敌人,或者仇家。”
“而且,你从这没有商路、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冒出来,还身受重伤;你身手不错,还学识深厚,我猜,你不是一个寻常人。”
不是一个寻常人?一道痛苦的闪电划过年轻熊人心里,这些犀利的细节是一把雪亮的双刃剑,刺激着莫达的疑虑,也切割着熊人的心,他那良好的自制能力忽然被冲破,一句话冲口而出:“那么你在怀疑我是一个边境的谍子吗?!”
“你不是吗?”莫达带着醉意但是锐利的老眼盯着熊人。
为敌国做谍子,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忌。但是,不知为什么,熊人没能为自己辩解。
“我……”熊人再次陷入痛苦、暴躁的状态中。
“你反响很激烈,说明这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很好。”莫达说:“你没有马上否认,也很好。你如果马上否认,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人活到一定岁数,就会明白,越是急于否认的,越不可靠。”
年轻的熊人喘着粗气,无助的盯着帐篷顶端。
“你在昏迷的时候,嘴里念叨过什么六尺之孤、百里之命,什么硕鼠硕鼠。我问过少主的婢女,这是不是好话?她说是好话。人在最痛苦的时候不会撒谎,我就放心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为什么要救你呢?你伤的那么重,早就该死了。”
“我在你身上还发现了一些东西,所以,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