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鳌拜脑袋，师徒俩继续进发，他们轻功俱高，一个是九阴真经记载的螺旋九影，一个是全真教的金雁功，一时起落飞沉，纵横无碍。</p>

山上本是茂密针叶林，人不是世界的中心，它们也不是为人而生，因此密密麻麻，丛丛簇簇，杂乱生长，处处一般，找不出一条明显的路。</p>

若人忽然从森林中醒来，会发现前处是树，后处是树，左边是树，右边是树，前后左右都是一样，像进入个没有出路的迷宫。</p>

师徒两身起时飞跃树海，成为黑暗背景的两个更黑小点，脚下是一片片别无二致的针叶林，往后不住移动。但移动来移动去，所见都别无差别。</p>

而等到落下时，则会遍寻四周，找根生长得恰当的针叶树木，足尖轻轻一点树冠，所有力量被树缓冲。树木林叶簌簌发抖，他们则像两片羽毛遭了风吹，再度腾飞，冲天而起。</p>

二人都具备夜视能力，在这过程中可清晰见到，一条宽而长的裂痕，创伤似被赋予在针叶林中，歪歪曲曲，由小而大，一路延伸出去。其中最宽的地方超过三丈，里面树木东倒西歪，被截断，切断，炸毁，击碎……情况不一而足，但同为一锅乱粥。</p>

若将它们缩小一百倍，这是世上最顽皮的孩子搞坏的玩具零件。但重新还原这一百倍，便成了触目惊心的天灾现场。</p>

所谓树海树海，如果真将脚下的针叶林视作海洋，那么无异有人真正分开了大海。</p>

沉默中，还是由丘处机先一步发现端倪，目光一动，紧要道，“尘儿，找到了……追命神捕状态还好，那西夏狗的攻势却够凌厉，我先过去帮忙，你随后过来！”</p>

迫不及待，身形加速，几个跳跃，超越了鹿尘。</p>

丘处机说这话时，鹿尘什么也没有发现，这片树海仍是黑暗未知的一片，四下里安静得可怕，如同真进入深不可测的渊海。</p>

由此可见，鹿尘最自豪的炼神感知一项，依然距离丘处机有一段差距。</p>

鹿尘耸了耸肩，倒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初窥武道门径，未来还有很长一截路走。</p>

只是很想谴责丘处机，毫无团队意识，個人英雄主义严重。</p>

但转念一想，丘处机抛下自己，自个儿上去加入战局，倒也不全是坏事。自己武功最低，身在暗处，反比明处起到作用更大。</p>

当然，若他们以二敌一，能够取得胜利，自然最好不过。但老实说，这概率不高。</p>

鹿尘一念及此，干脆放弃了以轻功行走，反而没入针叶林中，如一条跃起的鱼猛地扎入江河里。</p>

白天李延宗身在人群，他亦身在人群，那是最好的隐藏。于是李延宗骗过了追命，他亦成功骗过了李延宗。但在这空无一人的树海，对李延宗这等级数的高手，任何最细微的声音都鲜明如同雷鸣。</p>

他需要隐藏。</p>

无声无息间，鹿尘落了地，他功力运转变化，不再是螺旋九影，而是九阴真经记载着的“飞絮劲”，体表布满柔软的劲力，一点雪花落在他衣服上，似乎粘粘下陷，却没有融化。</p>

当他再迈出一步，雪花便落在原本该落下的地方，绝不因为他而有丝毫偏差。</p>

鹿尘漫步行走之间，一尘不染，不只是脚步声安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心脏的声音，都竭力到最安静。</p>

依着旁边那条被开辟出的道路，再行了二三十丈，鹿尘耳朵一动，听得到远处轰隆声响，那是一根根木头被摧折断裂的声音。</p>

他又行了二十丈，方看到不远处的战场。</p>

心下知道，这就是自己与先天的差距。自己能感知方圆二十丈，而炼神先天耳聪目明，感知范围在五十丈长短，而感知面积上的差距更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