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觉非赶来时又是未申之交。</p>

平盘布棋开局之后，只是来回几手，臧觉非就看出了一肚子意见。上几品的大员，倒背着手挑着鞋尖子踢了踢杨臻的凳子，说：“你好好下，能不能争点气儿？”</p>

臧觉非这话从何而起？眼下杨臻所施展出来的棋风与往常截然不同，自从上次跟王鹤龄磨过一次后，杨臻就大体品出了穆淳那套磨人棋风的乐趣和门道。此刻臧觉非两眼所见的，几乎就是两个穆淳在对磨。臧觉非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沥沥拉拉不利索的东西，自然也不愿看自己一向青睐的小年轻也玩这套。</p>

“遵命遵命。”杨臻答应着，指节一动，把原本已经快要落定的黑子换了一个落点一稳而定。落子最忌率性而为，不过他这看似随便的一手却作用非凡。</p>

穆淳两眉随眼一动，这般即兴一改，已是阒然扭转了将成的局势。</p>

轮过三手之后，臧觉非盘着自己的小手壶嘬嘴道：“这才像话！”</p>

这才是杨臻下棋该有的样子，杀伐果断，虽然伏手深远，但下手利索，这也是臧觉非在杨臻这里屡战屡败却仍劲头不减当年的原因。</p>

若是只因为输了那么一回，就瞻前顾后、举步彳亍的话，可就太不是杨臻的本性了。他虽然总是在旁人眼中都不可一世，但却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什么常胜将军，尤其是在棋艺和武艺上，家中尊长、门中师长，哪个没磋磨过他？不过是他头皮硬，追着撵着都一一还报了回去而已。他不是个能吃亏的人，更不是个会把一个瘪吃两回的人。</p>

这样原形毕露的对弈模样，穆淳也未必见过，毕竟二人头一回下棋的时候，起初杨臻是抱着哄金玉人物开心的想法落的子，为的也不过是应付一下这个看上去心思海深的显贵，只是不成想这位显贵棋艺更深似海，搞得他措手不及之下等反应过来以后已然败局既定了。</p>

从穆淳眼下的这个反应来看，确实也是有些不适应。</p>

虽然知己知彼不一定能胜，但不知彼却总有亏处难避。杨臻摸得着穆淳的路数，反倒是穆淳需要现场适应锋芒毕露的杨臻。</p>

双方你来我往落子不停，可局头初步就能被当头截断，百手之后竟然都没能被谁摆建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局势。</p>

杨臻的想法很简单，他赢不了却也不想输，搅局还不简单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