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此地已没了往日的奢华,满目疮痍,大半个天的话,可是认真的?”
宁言登时一怔:“哪一句?”
璟儿贝齿亲启,还未开口双颊便染红上淡淡红晕,羞赧之下一跺脚背过身子,强装漫不经心道:“就是、就是你入阵前说的。”
“哦,那个啊……”宁言挠了挠头,憨笑道:“那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不在意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后他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下。
“哎呦……偷袭是吧!”
璟儿对他的轻佻态度很是不满,嗔怒道:“不要嬉皮笑脸的!我且问你,那话你有对别人说过么!”
我闲着没事和别人说这个干嘛啊……
宁言摸不透对方生气的缘由,纯粹是被这股气势震慑到了,木愣愣回道:“那当然没有了。”
“你发誓。”
“我发誓。”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饷,终究是宁言败下阵来,苦笑道:“璟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都把我弄糊涂了。”
这坏胚,明明是他先开始的,怎怨起我来了……璟儿轻咬嘴唇,挑指挽了挽凌乱的鬓发,收拢起裙摆与宁言并肩坐下。
“璟姑娘……”
“闭嘴。”
“哦……”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得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璟儿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本名慕云璟,师父说是在商州城门口捡到我的,只是那之前的事情我已记不得,自我有意识起,便是在六波斋长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璟儿开始讲起自己的往事,但宁言向来是个合格的听众,细细咀嚼着她的本名,下意识接道:“云锦地连无俗客,玉真天与集仙灵,好名字。”….璟儿显然也没料到宁言还有这般出口成章的本事,有意无意道:“没听过,你写的?”
宁言哑然失笑:“抄的,摘自《寄题玉真高隐》。”
“哦,玉真在哪儿?”
“我也不清楚……”
“那你哪里看到的?”
“我、我忘了。”
哼,撒谎都不会……璟儿嘴角抿起甜丝丝的浅笑,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地转过头,美眸微微眯起:“你是不是经常写这种酸诗骗女儿家,总感觉你有点熟练。”
“什么叫骗,再说我是那种人么!”宁言最受不得女性凝视,红着脸争辩道。
璟儿剜了他一眼,“你最好不是。”
宁言自讨没趣,索性不再接茬。没了他的插科打诨,璟儿的讲述流畅了很多,而关于她的一切也如画卷一般渐渐铺开在宁言面前。
“……这就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很无趣吧?”说到最后,璟儿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我想你也该明白,我早将一切献给了禅宗,我的人生已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所以……”
“我不明白。”
“嗯……啊、啊?”
宁言认真道:“在我故乡有位姓尼的夫子曾说过,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人生不在自己手里之类的话,我不明白。”
璟儿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兀自说道:“不一样的,我是出家人……”
“没有放肆笑过哭过谈什么堪破红尘,没有彻底痛过悟过又哪来的四大皆空。”宁言指了指心口:“我当然尊重你的信仰,但在那之前,你有问过你的内心么?”
“它在说什么,它想要什么,你真的清楚么?”
我的……内心?
璟儿胸口砰砰直跳,在宁言的连番追问下早已失了分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就像是经书里惑乱人心的天魔,逼得她节节后退。
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对对对,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宁言只见璟儿脸色微变,嘴里念念有词,不由得侧耳上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番大胆的举动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侍女“呀”地一声站起身,慌乱中不小心踩在裙摆处,当即失去平衡向后摔去。
“诶诶,当心。”
宁言情急之下伸手一拉,不料往日威风凛凛的五品武者如今竟和寻常弱女子一样,身子软软绵绵的,轻轻一带就直接倒在他怀中。
这下两人都呆住了。
他不会要乱来吧?
璟儿又羞又怕,跟鸵鸟似地缩着脖子,一动都不敢动。
她不会在碰瓷吧!
宁言额头冷汗直流,同样不敢动。
“璟姑娘……”
“宁言……”
两人异口同声唤出对方名字,四目相望,千般话语顿时堵在喉咙口,竟同时语塞。
璟儿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脑子在无数杂念的冲击下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的骄傲、她的信仰、她的一切尽数融化在了宁言沉重的呼吸里,鬼使神差间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菩萨,救救我吧……
宁言更慌了。
她这是要干什么?没见过这种路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