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个全身沾血的人面无表情告诉以前的自己——世界要毁灭，而存活方式是花费普通家庭一辈子都筹不到的巨款来换取进入避难所的资格，莫玲肯定会揍上一顿再叫小弟扔出去，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但告诉她这件事情的人是曲义时，她不得不思考其中的可信度。

“我不明白，咱们明明是在逐步战胜灾弦，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突然为什么会说要完蛋了？！又不是有颗大炸弹埋在地核里，也不是太阳突然要超新星化！这根本没道理啊！”

“灾弦的出现就是最没道理的事情！”曲义斩钉截铁地说道，“但目前的事实就是联区暗地里削减新生儿数量，使人口逐年下降，直到避难所能够容纳所有人。”

“那么她们为什么要花钱买资格？”

“你以为所有的避难所规格都是一样的？”

“要是真到这个地步，钱又有什么用啊？”

“因为联区还在，社会还在运转，钱还能使资源集中起来办更多事情。”

听到这里，莫玲靠在方向盘上，无力地问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联区都只能被动应对，我们还可以请神下凡救赎人类？”

“你相信神？”

“事到如今，总得信点什么吧。”

“嗯，只不过我不信……现在还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查明真相，再以此为筹码来逼联区重新分配资源，尽可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那啥，我现在突然想起来，咱们应该还在被窃听吧？”

“你觉得就我们刚才提及的内容，还有谁敢继续工作？恐怕只有那一小撮的人敢……”

录音播放到这里便停止，偌大的房间里唯独留下胥未璇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思索一阵儿后，胥未璇拨通办公桌上的电话，严厉地问道：“都有谁接触过这段音频？”

“当时在场的特工可能都有接触到，目前均已采取强制措施。”

“将这些人全部释放，再观察反应。”胥未璇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面容愈加冷峻，“另外，派遣所有正在待命的『对弦者』，务必击杀赎恶官。”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被这个命令吓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部长，这样会留下……”

“这是命令。”

“是。”

下定决心后遗留的恐惧迫使胥未璇挂断电话，她重新端详那个照片，长期失眠带来的疲惫又在此时笼罩在心头上，几乎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电话又响起。

一看屏幕，是胥寻竹的号码。

“喂，有什么事情？”

“妈。”胥寻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以及手上的提词板，深吸口气不让语气太过慌张，略带颤抖地说道，“我被绑架了。”

……

南z区，须量山。

曲义眯着眼观摩这片迭嶂层峦的山脉，据说在灾弦爆发初期，此条沿海的山脉无意间作为屏障阻挡住来自大海的灾弦妖的袭击以及各类异常天气现象，庇护过超过十万多人的性命。因此在大部分幸存者迁往生活水平逐渐恢复的内陆时，仍有部分人选择留在这里定居。

“好像说前年因为要建雷达站才开始修路和通水电。”向附近居民打听过一圈的莫玲回到车里向曲义以及像只鸭子蜷缩在角落里的嵇苳柏说明情况，“不过也没啥奇怪的地方。”

“如果真没啥奇怪的地方，联区不会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建设。”

“另外，我还有些奇怪：你之前那么看重这次行动，又为什么不让我多带些人过来？不说别的，也好多些力量保护这两位没自保能力的人。”莫玲指向靠着一起取暖的黎代兰和嵇苳柏，语气中充满疑惑。

“事态太复杂，如果让你的人来只会白白送命，况且我现在只信得过你。”

听到这句话后，莫玲顿感心头一甜，寻思道不枉老娘费那么大功夫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现在总算察觉到我的重要性了吧？

等等，这小子该不会又把我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中吧？

刚想竖起眼睛好好质问曲义时，车辆突然快速发动，震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磕到头的莫玲疼得直龇牙，但她没问缘由而是直接取出座椅下的xmi-97突击步枪，能让身边这货突然行动的原因只有一个：猎物已上钩。

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谁都懂，但不是谁都有耐心等到最佳时机再收钩。

这不，人刚到没多久，一群杀手循着味过来了。

至于说她们是怎么被发现的，就看看这群人的隐藏工作做得如何——附近小镇营业额上涨500%，平时仅有几个常客过来光顾的餐馆突然挤满人。

这副光景不禁使曲义向莫玲问道：“你们混黑道的派小弟出差砍人都不管饭的吗？”

为不拉低本地帮派在他心中的形象，莫玲拉着曲义好好地分析一波情况，最后认定：这些人应该只是探路石，真正干活的人还在后头。

可人都窜到眼前，不搞点情报对不起这班人的“热情”啊。

于是在一个风高夜黑的夜晚，曲义偷偷溜进一辆房车中，再偷偷地扛着一个麻袋离开。

面对如此嚣张且不讲道理的行为，被绑架者成功嘴硬了15秒的时间，终于让自己的脸皮和莫玲的拳头达成共识，进而竹筒倒豆子般说出自个知晓的全部情报——这群人就如莫玲的猜测般充当投路石，可她们不止针对曲义一行人，而是搜查整座须量山。后续的大部队还在后面，据说都是有着实战经验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