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司坐在一条公园长椅上，定定地看着前方，目光并无焦点。</p>

他双肘抵在膝盖上，半伏着身子；一双大手轻轻垂下来，后腰上还插着一根T字杆。</p>

凡是从他面前小路上经过的人，都要尽量不动声色退开几步，远远绕开他走；柴司方圆好几米之内，都是空地。</p>

刚才有两个小姑娘从远处走来，一边走一边不住看他，还一边彼此小声说笑，可等走近了，二人面色一变，目不斜视，登登加快脚步过去了。</p>

看见疯子时，每个人的反应都差不多：既要从眼缝里偷偷溜他几眼，看看疯子在哪里、在干什么，离自己有多远；又要面无表情，视而不见，迅速拉开距离。</p>

其实柴司这一辈子，不是第一次被人认为是疯子了，甚至没少被当面这么骂过。</p>

可是以前都是因为他表现得凶戾狠暴、下手重得能出人命；像今天这样的原因，真是一次也没有。</p>

离开地铁站，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前的事了。</p>

按理来说，他应该第一时间返回凯家，把“传言”伪像交给凯叔，再联系皇鲤，把她从警察手中接回来——可是还不等他等到一辆出租车，柴司就不得不放弃了原本计划，先找了一个小公园进来了。</p>

……因为“传言”伪像正用着他的唇齿喉舌，以他的嗓音，一句接一句地不停说话。</p>

他失去了对自己舌头的掌控，不管他怎么努力，试图把舌头压下去，它都能弹跳起来，在口腔里形成新的词句。</p>

也不知道是不是与伪像的对抗，扭曲了自己的面孔，再加上不受控制的自言自语，反正这一路上人人侧目，都对他避之不及。</p>

受别人异样目光注视，柴司倒不在乎。</p>

但是伪像语速极快，只要马路上响一声喇叭、建筑工地一阵电钻，他就会错过伪像说了什么——明明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可是在听见话音之前，连柴司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内容。</p>

本来马上就可以将它交给凯叔了，他却不得不压下这份迫切，耐着性子把伪像的每一句话都听完，希望尽可能地理解它的运转模式与隐藏风险。</p>

因为他必须确保，交进凯叔手里的每一件伪像，至少都要是安全的。</p>

“你制造出一个传言，把它传播出去之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离开地铁站时，他一边走一边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