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燕京风起(2 / 2)

魔临 纯洁滴小龙 0 字 2020-11-18

在世人眼里,六亲不认的人,必然是坏人,必然是爱慕荣华富贵的。

至于田家原有的荣华富贵,大部分人是没这个概念。

只不过后来随着南侯挂帅,打下了一场场旷世大捷,这种说法,就没人提了。

很多人其实都在忧心忡忡,这位六亲不认的魔王,可千万别造反,他要造反的话,谁能挡得住?

郑凡特意留意了,老田没流泪,也没闭着眼,去缅怀;

他似乎只是回来看看,看看自己的阿姊。

杜鹃的死,其谜团,还没完全解开;

但除了杜鹃,还有一个人的死,也是一样,那就是皇后的薨逝。

小六子的来信中说过,那一晚,如果不是皇后薨逝导致太子的大婚遥遥无期,甚至导致太子和郡主因为“八字不合”的说法几乎不可能再在一起;

那一晚,

他姬老六就得先一步去地下踏青了。

虽然,姬老六对这件事没明说,但可以想见,这件事,必然也是有问题的。

因为姬老六那晚在面对七叔时,要求七叔等到天快亮时再对自己出剑。

他,

在等什么?

郑侯爷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

今日,他感觉自己是在见证真正的历史,试想一下,他这个身临其境的人,面对这个帝国最为核心圈子里的三人,依旧像是笼罩着一层层迷雾;

后世那些看个史书就觉得自己洞悉一切的人,到底得多么可笑。

其实,也没坐多久,田无镜起身。

郑凡继续跟着。

二人出了凤正宫,

甚至,

出了皇宫。

带来的兵马,安顿在了城外大营,但亲卫还是都进来了的,宫门口,两家的亲卫都候着,两头貔貅也都在那里匍匐着。

田无镜上了貔貅,郑凡也坐上自己那头。

忽然间,

田无镜看向郑凡,

道:

“带路吧,本王,不认得路。”

“去哪里,王爷?”

“我田家的坟茔。”

“………”郑凡。

那一夜,靖南王自灭满门;

随后,

被要求留下来收拾尸首的,是他郑凡。

自此之后,四年多的时间里,田无镜未曾回京,也就未曾去看过自家的坟茔。

寻人问路,家冢何处;

“王爷随我来。”

田家本来是有祖坟的,但很显然,那一夜后,想要将死去的族人都安葬进祖坟内,显然不可能。

安葬地点,在距离田家本宅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下。

让郑凡意外的是,

靖南王并未进入其中,而是隔着老远扫了一眼坟冢的位置后就停了下来。

然后,

胯下貔貅转向,要回了。

来了,

没去看看,

像是仅仅过来,

认个路。

郑侯爷就跟着靖南王往回,没再入京,而是奔着城外大营的位置。

进大营前,

田无镜看向郑凡,

问道:

“你要进京么?”

郑凡摇摇头,道:“王爷在哪里,我也就在哪里。”

随后,

郑凡陪着靖南王归营。

二人一起进入帅帐后,亲兵上前,帮二人卸甲。

“饿了没有?”

田无镜问道。

郑凡点点头,道:“饿了。”

“那就吃饭。”

亲兵应诺,下去准备饭食。

很快,

一桌精致的饭食被送了进来。

毕竟就在京城外,再者城内早就送来犒赏军士的酒肉,吃好点,很正常。

且不光是帅帐里如此,今日王爷下令,解酒禁,士卒也可饮酒。

郑凡拿起筷子,

正准备下箸,

却发现老田拿起酒壶,给郑凡倒酒。

郑侯爷马上放下筷子,端起酒杯;

倒好后,

老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郑侯爷起身,准备和老田碰杯。

老田拿起酒杯,

郑侯爷杯边碰了一下老田的杯底,

随后,

一饮而尽。

老田也一饮而尽。

郑侯爷再度起身,主动拿起酒壶,给双方都满上。

然后,

坐下,

拿起筷子,

正准备夹菜时,

却看见老田拿起筷子后,

将连根筷子,

插进了面前的饭碗里。

郑侯爷僵了一下,

没夹菜,而是将自己的筷子横放在碗口边。

田无镜伸手指了指郑凡的碗筷,

道:

“你吃。”

“是,王爷。”

郑凡拿起碗筷,没犹豫,开始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

他吃了很多,吃得很撑,

但终于,

把小桌上绝大部分的饭食,都吃掉了,

最后,

甚至还将那碗插着筷子的米饭拿过来,也吃了下去。

这下子,

是真的吃得肚皮涨得受不了。

老田没胃口,

但老田的习惯,是不会让自己出现任何虚弱和悲伤的情绪;

比如,

这一桌的饭食,

剩下得多了,

就是示弱了。

“来人。”郑凡喊道。

亲卫进来,将小桌撤了下去。

田无镜看着撑得有些难受的郑凡,摇摇头,道;“可以剩下的。”

“没事,我不喜欢浪费粮食。”

有些事,彼此之间,其实心照不宣,根本不用过多的解释。

你救过我那么多次,

我就为你撑一次肚皮罢了。

田无镜将一块腰牌放在面前,那是靖南王令,

道:

“收着。”

郑凡摇摇头,笑道;“您知道的,我用不着这个。”

“看,在谁面前。”

郑凡沉默了。

最终,

郑凡伸手,将王令攥在了手中。

“歇了吧。”田无镜说道。

郑凡站起身,走到帐篷口,停下,又转过头,走到田无镜面前,

道;

“哥,我这一天都不得劲儿,您这是在交代后事么?”

田无镜摇摇头。

“您可别忘了您答应过我的,真要奔着解脱去,您得跟我提前说好喽,咱是选夕阳还是选朝霞,咱是选黑披风还是红披风,都得让我来拿主意。

不是跟您吹,

我要是不从军打仗,就是去当个画师,也能混口饭吃,那些宫内的丹青圣手,比意境,我可能比不过他们,但真要论比谁画得更细腻,画面感更好,我还真不怵和他们比。

您得给我个心理准备,

您必须得给我一个心理准备,

我现在要求,就这个了。

您要我发誓,这黑龙旗不倒,我肯定守约,但您,也得说话算话。”

“要寻死的话,郢都的那一场大火里,本王,就可以死了,火凤之焰为炉,这世上,能有这般上得了台面的火葬么?”

“那……”

“本王不在乎世人如何看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田无镜伸手,

看着自己的掌心,

缓缓道:

“本王,没打算故意求死过,从来,未曾有。”

郑凡单膝跪下行礼,

随后,

退出了帅帐。

帅帐内,

田无镜的目光继续落在自己的掌纹上;

死,

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解脱;

他田无镜,

罪大恶极,罪孽滔天,

不配去逃避,不配去解脱,不配去得到救赎;

死,

当然可以死,

人,本就固有一死,

可他却不配,

不配去故意求死。

现在,

御书房里的那位,

怕是比任何人,都想躺进他早就修建好得陵寝里吧。

……

“魏忠河……”

“奴才在。”

御书房门口站着的魏忠河马上走了回来,看着睁开眼的燕皇。

燕皇眼里,

满是疲惫,

喃喃道:

“唉……又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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