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之前用这个词,也是跟宋江那句前后呼应,毕竟这词是褒义,奉承他的,让他装哔后更加得意。
现在的剧本里也是这么写的,讨论的时候宁远就提出来了,他们也意识到问题,于是就修改了。
所以,这时候酒保摇了摇头,讪讪道:“客人高才,小的不认识。”
李雪刀听到这话就得意了,眼睛眨了眨,呵呵笑了,然后再次转身继续写。
不过这时在摄像机那头的宁远,脑海里忽然浮起一个恶趣味的念头:要是这酒保说认识,你是不是就不敢写了?
摇了摇头,宁远好笑的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飘蓬江海谩嗟吁。
李雪刀写下第二句,这里已经比第一句写的潦草了一些,张狂了一些,而且写完后,像是有些累似的,又喝了一口酒,呼哧呼哧的把酒盅放下,再回去继续写。
他时若遂凌云志;
敢笑黄巢不丈夫!
这一句虽然一气呵成的写下来,但弯着腰,又喝醉了,越写喘气声越大,似乎也越写越醉,到后来字也越来越凌乱。
最后一个‘夫’字的时候,直接飘了,右边一捺跟要成仙似的!
写完后,李雪刀猛地叫了一声“痛快”!
当时就把这酒保吓得一个激灵。
紧接着,李雪刀又喃喃了一句,痛快。
前一个高亢带着兴奋,后一个带着满足的愉悦。
摇摇晃晃的跌坐到后面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看了一番后,李雪刀转头、仰脸看向酒保:
“店家……识得这诗吗?”
开始还在笑,而当他晕乎乎的眼神往上翻的时候,凶态毕露。
别说酒保,站在不远处的宁远瞥见,都感觉有点凶。
不过随后宁远想着,他不会真的喝多了吧?
因为以前宁大强每次喝醉了的时候,就会有这种类似眼神,看人眼神直直的,眼白居多,有点渗人。
不过肯定也有表演的成分,宁大强那时候可没现在看的凶,这种神色展现在这个时候,简直是浑然天成,绝望之后的歇斯底里,开始展现他匪气的一面。
酒保赶紧摇头:“小人不识得。”
“我念给你听~”
这一句,他的神色就变了三变,有点像武侠里走火入魔,阴和阳的瞬间变化,幻化出来的就是红和蓝的冷暖色调。
尽管他脸上没这种颜色,但那种神色变化感觉是相似的,毕竟宋江是一个复杂的人,酒后吐真言,酒后也现本性。
这时候,李雪刀也没管酒保愿不愿意听,就自顾自的念了起来:
“心在……”
越念语速越快,声音越激昂,到最后仨字‘不丈夫’的时候,音调都尖细的拔高了,那种扭曲的癫狂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连黄巢都敢笑,这时候的野心,已经凸显无疑了。
他此刻的酒态太真了,说完后脑袋还下意识的微微点了点,就像脖子撑不住脑袋似的,然后又转头呵呵的看着酒保,眼神飘忽起来:
“店家……认得我吗?”
在酒保的讪笑中,李雪刀转头看着墙上的诗,缓缓道:
“终有一日,天下人人都会知道……宋江、这个名字……”
说完,他再次蘸墨,刚想站起来,又不稳的往后跌倒,酒保的手也动了动想去扶,不过他已经再次坐在椅子上,转头,眼神森森道:
“记、记住了?”
“哎,哎哎……”酒保忙不迭的点头。
在小人物面前耍威风,也显露了宋江的狭隘。
又一阵被拟音师三合板抖动出来的滚滚雷声,平添了一分沉闷的压抑。
随后,李雪刀再次转头,挥毫在诗后面落款:郓城宋江作。
那个‘作’,写得张牙舞爪,一如他刚刚的狰狞毕露。
转身扔下笔,李雪刀随即一个踉跄,酒保赶紧把他扶住,而后,晃晃悠悠、笑笑呵呵的准备下楼。
酒保则在一旁念了起来,不过他不识字,只背了前两句就卡壳了,李雪刀立刻就冲了过来,一边伸手挥舞指着墙壁,一边声音尖锐道: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念完后,李雪刀晃悠悠的把脑袋转向酒保,双眼眯着,带着一丝得意,一丝不屑的神色,然后就扭曲的再次浪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声音越尖细,前仰后合的张狂,最后还癫狂的自己拍了拍手,活脱脱一个发酒疯的酒后无德形象。
一摇一晃的,在酒保注视中,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楼下走去,而他那笑声,还在阁楼上回荡。
这一场拍完,全体都鼓掌,还有激动的叫好声,而宁远则赶紧冲过去把他扶住:“您没事吧?”
李雪刀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再缓缓吐了出去,一口浓烈的酒气让宁远闻着了,伸手在他背上抚了抚。
这时张记中端来水杯,李雪刀接过喝了一口,叹道:“舒服多了。”
宁远苦笑,而张绍林由衷赞道:“你刚刚这段,真是绝了,到现在我脑海里还是你那癫狂的笑声,余音绕梁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赞叹声不绝于耳。
宁远也跟着笑了,心里一片满足。
刚刚这场戏,对他的直观感受非常有冲击力,那一幕幕,就像是刻在脑海里一样,回味无穷,远比自己琢磨更有感触,也不是理论课能教得了的,但跟学的理论相结合,倒是更容易理解。
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