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皮糙肉厚。
两人所做之事,也很简单,角力二字。
郁欢太老,若是单论一瞬之间的爆发,他尚有一线生机。
如今陷入僵持角力,气机此消彼长,他的鼻孔溢出鲜血,蜿蜿蜒蜒宛若两条小蛇,很快就遍布满面,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哐当”一声爆裂碎响。
庞山单手扯下一条锁链,像是擒蛇三寸一般,将其一整条庞大火焰身躯掼在地上,地板与锁链一同被砸得支离破碎,绽开两蓬炽烈流火,接着庞姓使者一脚踩出,整座茶舍轰隆震颤,这位九境武夫的体魄,经过巨灵宗的淬炼,比起寻常炼体者要强大许多,身子前倾,接着巨大惯性,其余的三根锁链瞬间绷直破碎,噼里啪啦溅射开来,沸沸扬扬的火雨射入屋舍雅间之中,那些没有选择离开的年轻文官,有些头顶墙壁直接被锁链碎块砸出一个凹坑,有些衣袍被火焰沾染,惊得高声喝出,畏畏缩缩躲在角落,手忙脚乱褪下衣物,匆忙拍打。
走廊尽头的那座轮椅,双腿猩红的老人,已是满面鲜血。
郁欢瘫坐在椅上,眼帘低垂,气机几乎竭尽,奄奄一息。
沸乱之中,庞山环视一圈,他木然开口,“按理来说,此刻应该再给诸位一个选择逃命的机会,愿意入东境者,可以与那位周听潮先生一样,出此木门,大富大贵。”
他顿了顿,道:“可惜在下是个粗人,出身卑劣,从小在打杀里生活,从不会有人给在下第二个机会,所以今日的茶舍里,所有人都要死。”
这句话说完,庞山向前迈步,他并没有急着先杀那位瘫坐在轮椅上的灰白长发老人,而是选择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雅舍,看也不看,一拳砸出,布帘瞬间破碎。
滚滚气浪。
蔓延而出。
瘫坐在走廊尽头轮椅上的郁欢老人,痛苦的沉闷咳嗽一声,他已无再多力气去支撑自己结下术法,阻拦这个无法无天的东境狂徒,此刻缓慢抬起眼来,却发现满室寂静。
气浪喧嚣。
布帘燃烧,露出一个门户形状。
庞山的一拳,并没有将雅间内的两人直接轰杀成渣。
一张泛黄符?,摇曳在空中,镇住了一方布帘,这一拳砸碎布帘,却没有砸碎这张符?。
阵法符?之道?此人是异士?
庞姓持令使者心头百念交集,不过一刹,他眯起双眼,微笑问道:“阁下还有心情喝茶?”
滚滚烟雾。
他看不清内里两个人的具体容貌。
但是能够看清楚一个大概的轮廓。
戴着帷帽的女子,一只手局促不安放在膝盖上,纱巾摇曳,另外一只手则是放在“年轻人”的掌心。
坐姿轻松的宁奕,笑意浅淡,空出来的那只手没有放在剑柄上,而是端着瓷盏,轻轻吹了口气,道:“为何没有?”
“既然阁下有如此雅兴。”庞山面无表情道:“等会送你上路,记得找阎王多要两杯。”
宁奕笑着应了一个“好”字。
没有人看清他的手掌如何动作,那盏瓷器瞬间消失,下一刻,庞山的面前绽开了一道血雾,壮硕男人的左眼之处,那枚瓷盏猛地炸开,只是稀薄的“神性”力量,钻入眼眶之中!
这是徐清焰先前所说的“神性法门”,宁奕把玩瓷盏,若有所悟,此刻甩手掷出,没想到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神性出窍,滴水诛心。
一声痛苦至极的嚎叫。
整座屋楼,地动天摇。
“我要撕了你!”
庞山一只手捂住左眼,鲜血从掌缝里潺潺流下,另外一只手,变拳为掌,一巴掌狠狠攥拢符?。
本来品秩便不高的“泰山”,瞬间破碎开来。
捏碎符?之后,一掌按下!
遮天蔽日的阴影,如番天印般,刹那笼罩下来,落在宁奕头顶
宁奕眼神骤冷。
他没有单手按剑,便是因为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显眼。
直到此刻,他掷出茶盏的那只手,顺势下落,此刻终于“缓慢”落在了腰间。
庞山仅存的那只右眼,瞳孔收缩。
他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也看清了那个人的腰间。
那是一柄伞。
也是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