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眼神古怪,他点头道:“若无神性,不可能如此轻松击杀......所以,真要按功劳来算,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徐清焰低眉笑道:“清焰不要功劳的......先生做事,清焰帮到些许就好,如今心里,甚是欢喜。”
......
......
春风茶舍,一片寂静。
郁欢的御火之术,炸得舍内一片通红,大红灯笼内外皆燃,火势越缭越大。
但是宁奕的“一剑风雷”递出之后,整座茶舍,先明后暗。
所有火焰,齐齐熄灭。
像是有神灵站在高山之巅,一口长气吹灭大火,如今的茶舍四壁,还滚动着阴恻恻的寒风,吹人入骨,凉至骨髓。
茶舍的石壁,凹坑之中,仍然不断有雷霆的噼里啪啦声音。
细密的雷霆弧光,在“庞山”的身躯上炸响,游走。
其实这一剑,宁奕也只是随心递出,他的本命剑心,如今还处在摸索阶段,风雷之意滚滚裹挟在这一剑上,纯属是个巧合,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或许会变成单纯的某道剑意,类似于冰冻或者火焰灼烧,全都是靠天收的运气......万一递出的剑意,是庞山所不惧怕的某道领域,那么宁奕蓄势已久的一剑递出,很有可能凿不死这位“巨灵宗武夫”,后面的事情,还有一些麻烦。
郁欢有些不敢相信。
以那道神念的年轻程度,很有可能是如今四境的年轻一辈,诸多圣山圣子也不过是九境,最难缠的战斗,公认是与炼体修行者肉身厮杀,动辄要打上数百个回合,对方皮糙肉厚,往往要陷入气机角力之争,譬如刚刚的自己......一旦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炼体修士一拳砸死。
那个“年轻人”的修为尚不可知。
一剑凿死那个庞姓持令使者,这件事情,越看越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风雷剑意?
这是何方神圣?
郁欢拱了拱手,对着雅间方向,面色郑重,一字一句沙哑道:“先生,多谢!”
宁奕没有回应。
他只是淡淡道:“今日之事,与我无关,郁大人切记。”
郁欢笑道:“自然记得......”
说到一半,老人的神情便变得有些古怪。
茶舍的门口,倾开了一线光芒,被人打开了一条缝隙。
吱呀的破碎木门,庞山入内之后,不忘贴上一张东境的“屏气符”,外界看不见内里发生什么,如今那张符?被人撕下又贴上。
来者是两人,一男一女,男人手中拎着两样物事。
一盏是他最喜欢的红灯笼。
另外一样,被他放下,骨碌碌在地上滚动,路上碰到了一些冥火犹存的木柴,忽然一下死灰复燃,火光喧嚣一刹,接着湮灭成灰烬。
那是一颗人头。
年轻男人轻柔说道:“先生在我茶舍里喝茶,这就急着要走了?”
宁奕眯起双眼。
他一道神念探出,竟然无法探测对方深浅。
那人叹气说道:“还没来得及感谢先生出手搭救。”
宁奕平静道:“大老板?”
听其声音,不是西境的那位,应该也与西境无关。
“算不上大老板,只是天都城下一介草民,喜欢喝喝酒,泡泡茶,手里有些闲钱,于是开了一家茶馆,一座酒楼。”
年轻男人一步一步踢着人头,语调轻松,缓慢前进。
他停下脚步。
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茶舍走廊。
安静无声。
人头面目惘然,显然是主人被割头之时,尚未反应过来。
周听潮。
扎着丸子头的年轻男人,由红衣女子搂着手臂臂弯,停在雅间布帘前。
两人并没有入内。
隔着一条布帘。
年轻男人轻轻“咦”了一声,他笑着望向帷帽女孩,轻柔说道:“竟如此巧......”
恍然大悟,年轻男人啧啧道:“这位就是你很喜欢的先生了?”
徐清焰先是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春风茶舍的大老板,竟然会是自己在松山遇到的太子殿下。
现在想来,倒是合情合理。
当太子说出“很喜欢的先生”之后,徐清焰面色通红,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世传,太子荒淫无度,终日放浪形骸于烟花之地,是一位无能之辈。
眼前的年轻男人,扎着丸子头,因常年酒色,面容苍白,身子骨里深深透着一股懒散和疲怠。
的确像是如此。
但宁奕与太子对视。
太子的眼神里,漫不经心的目光下。
藏着一把刀。
他揖了一礼,轻柔称赞道:“宁奕先生刚刚那一剑,当真气势磅礴,不输当年徐藏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