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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越的听力渐渐恢复了。
是“圣光术”的原因,这道秘术在西岭被教众们称为回春术,虽不可生死人肉白骨,但功效之好,匪夷所思。
顾谦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如今天都百废待兴,昆海楼一势独大,诸多会议,应酬,能推脱的都被推了,即便如此仍然极忙,不过无论顾谦身处何处,在忙什么,一定极力十二个时辰之内挤出时间,回一趟昆海楼地下密室,后来实在忙不过来,抽身不得,也信不过他人,只能恳求张君令,想起来便来一次地下,替公孙越续命。
日子过得很快。
一连便是十五天过去了,这十五天里,公孙越身体的细微刀口愈合了,伤疤结痂,而且在“圣光术”的导引下,能够听清楚周围的声音……对他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个被千刀万剐的人,丢在黑暗的,寂静的空间。
这的确是比死还痛苦的酷刑,折磨。
如今他能够听到了……当初太子行刑之时,并没有彻底拔除他的听力,只不过上刑之时受到的刺激太大,暂时性的失聪。
他躺在棺木里,比死人更像是一个死人。
口中的眼球早被摘了,浸泡在星辉氤氲的瓶罐里,上下沉浮,已是浑浊不堪。
张君令靠在昏暗的地下室,施展了圣光术,逼仄的地下空间内,被灼目的光芒照耀……她的修为强过顾谦太多,施展的圣光术效果自然也好很多。
光芒消逝。
棺里的“家伙”肺腑伤势也好了一些。
这种术法不能接连不断的施展……寻常人的身体是承受不住的,十二个时辰施展一次,已是违例,但只有这样,才能将公孙从濒死线上拉扯回来。
结束了治疗,张君令准备离开地下室。
轻轻的“呲”的一声,有些刺耳,像是野猫在抓着木板。
张君令皱起眉头。
那个躺在棺木里的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棺木侧板折断了新长出的指甲,歪歪扭扭写道:“顾……在哪?”
顾谦的顾字都没有写对,指甲折断后是一片潦草的血迹,只不过张君令“看”懂了这行字。
她轻轻掷出一团星辉,落在公孙越面前,同时开口问道:“你知道是谁救了你?”
公孙越那张狰狞的,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还会谁会救他呢?
在听力尚未恢复之时,他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意识,接连不断的酷刑后……他得到的短暂的宁静,接着不断被什么物事砸中,身躯颠簸,如果没有猜错,自己应是被押着游行,遭受谩骂,再之后又是短暂的宁静,接着再是一阵颠簸。
不过这一次的颠簸,没有那些丟掷物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自己被救了。
紧接着就是“圣光术”,清除体内的杂淤。
根据两位施术者的不同效果来看,很明显还有一个人在替自己治疗。
公孙越躺在棺里,握住张君令掷来的星辉,随着他的意识,那团星辉缓缓溢散,这是莲花阁内独有的“显化术”,将神海的念头具象化,这门术法演化到后面,就是所谓的传音入秘,再后面,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张君令?”
公孙越忐忑地发问。
“不用感谢我。”青衣女子提前预知了下面的对话,于是冷冷的回应:“如果不是顾谦的请求,我应该会杀了你。”
果然,一片沉默。
棺木里的男人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公孙越似乎是在思考,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了。
张君令毫无留恋地转身,道:“好好珍惜最后的时间吧。即便有‘圣光术’救治,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等一等——”
那团星辉传来了焦急的意念波动。
张君令蹙起好看的眉头,不耐烦地转身。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棺木里响起了剧烈的咳嗽,那个男人不能开口,但不知为何……张君令看到那几行字的时候,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挣扎和痛苦。
“求求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