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海楼下的几位直属使者,暗地里谈论起来,实打实一副羡煞模样,直叹顾谦大人人品好运气也好,踩了狗屎运,白白捡到张楼主这么一位又傻又可爱的粘人姑娘,真是一桩好姻缘。
昆海楼的两大“司首”来了。
其他人哪敢不到?
三司六部,听闻顾谦到了长陵,各个启程,不到半个时辰,长陵已是一片热闹,诸位官员已经在宴席席位上聊了起来……可惜长陵山脚下雾大,离了五步就看不见人脸,大家举杯踱步,能遇到哪位唠上几句,全凭运气。
天都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宴席了。
东境一战,对天都精气神消耗极大,往日里,单单是处理流民,饥荒,兵乱,便让各部的官员焦头烂额……此战大胜,实在值得单独摆上一席。
这场庆功宴设在长陵,吸引了大量修行者,江湖游侠儿,他们来得比顾谦还早,因为有昆海楼使者巡守的缘故,只能群聚在长陵山雾外,五里左右的位置,即便有磅礴雾气掩盖,依旧能看到一片连绵的人潮,灰压压的一片。
这些人,有的提早一夜就住下了,有的听到风声就搬着油布帐篷在长陵山脚旁边住下了……为的,就是亲眼看看“宁大都督”的风采。
听着山雾外嘈杂的声音。
顾谦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喃喃问道:“已经快申时了,宁奕……是不是该到了?这么多人等着,他不会迟到吧?”
刻录碑石的时辰,就订在申时。
远方的喧嚣忽然热烈起来,百官起身,向着雾气扩散的方向膜拜顶礼,太子殿下这次没有乘车,而是亲自骑马,身上所着也并非是正式场合的礼服,只是披了一件简单的华服。
李白蛟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他只带了两位“近侍护卫”,酒泉子和雷云子,两位老人一左一右,一同陪太子骑马而行。
涅槃境大能,刻意收敛自身威压之后,看起来与寻常修行者没什么区别,只是戴上斗笠,披上红拂河使者袍后,两位老人
的身姿看起来都极挺拔,隐约透露出一股刀锋的硬涩气质。
这一次,太子没有带海公公。
除了这两位涅槃,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引人注目的“主仆”。
主人骑马,仆人牵行。
坐在马背上的女子,正襟抬首,一身气质,出尘超凡。
如仙子落入凡尘。
徐清焰今日出席,套了一件黑纱质地的月华十幅裙,肩头披羊绒小坎肩,那张国色天香的姿色完完全全被皂纱挡住……这次她戴的不是先前仅仅只能遮掩面容的帷帽,而是更为宽长的幂篱,幂篱皂纱几乎罩住整座上半身,但材质轻柔,即便有所遮掩,透过纱丝,依旧可以隐约看见细腻如雪的肌肤。
仆人小昭,则是着一件简单质朴的白绒比甲,没有遮掩面容,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牵马而行。
太子特地从山雾外修行者群聚之处行来,道路狭窄,他便牵马而行,一路上与来自大隋四境的散修,游侠,一一笑着颔首示意,以示见过。
如今,他终于可以说。
放眼天下……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
太子虽然平易近人,态度友善,但可惜的是,汇聚在长陵雾中的那些修行者,无论男女,目光几乎都被其身后的那对主仆所吸引……
徐清焰的美,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描述,也无法被纱巾所遮掩的美。
她的美,不在于一颦一笑,不在于其面容,神态。
这是一种颠倒众生的气场。
一个真正的祸水,哪怕用幂篱遮住全身,哪怕隔着皂纱,远远投去的一瞥,都足以让人失魂落魄,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从雾气中来,山岭大雾,散又复合,所过之处,一片死寂。
群聚者,有幸见到大隋天下最美的那个女子,即便是那些抱着嗤之以鼻心态的家伙……真正见面之时,也几乎忘却了呼吸。
等他们回过神来。
女子已经远离。
雾气的另外一边。
参与庆功宴的诸位官员,看到太子牵马而行,背后跟着那位不言不语,如菩萨般端庄肃穆的黑纱女子,神情纷纷一滞。
能保持清明的,只有极少数人。
张君令正是那所谓的极少数,她淡淡看着徐清焰的到来,舔了舔顾谦给自己来的糖人,忽然觉得跟那女子比起来,自己口中的糖,都没那么甜了。
她听到身旁顾谦感叹道:“徐姑娘当真是人间祸水,也不知道宁奕那一日在长陵怎么狠得下心……”
张君令挑了挑眉,正准备八卦些什么。
一扇巨大的星火门户,在长陵山脚之下点燃,数十丈的火焰燃烧之下。
一袭黑衫,缓缓踏出门户,就落在太子的对面,十丈之外。
宁奕落地之后,环顾一圈,目光掠过徐清焰,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最终落在太子身上,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宁某没有迟到吧?”
李白蛟笑了。
“不必多礼。”他摆了摆手,沉声道:“宁大都督来的正是时候。今日长陵山雾,为你所开,本殿要让整座天下都知道……你不仅为大隋赢下了东境战争,还要为后人,在长陵留下象征剑道气运的碑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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