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错了?
风雪之中,两人尚未松开对方,但是紧绷的角力,此刻变得有些松弛。
宁奕默默以心力去推算。
而黑槿则是回想着自己这千里的经历。
千里追行,极其不顺。
因为所行之处,大大小小忽如其来的动荡,让自己的猎物……眼前这个叫宁奕的家伙,不断变更方向。
若非是自己和师兄被逼着不断改变方向,距离缩近又被拉开……这一切,早就结束了。
于是
最终来到了这里。
的确有人在推动这局棋,但……
“不是灞都城。”
黑槿的神情并不好看,她声音沙哑开口。
这句话与宁奕以心力推演而出的结果一同水落石出。
宁奕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他眼神复杂,面容变得阴沉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风雪仍然在呼啸,但声音小了许多,山字卷和离字卷,仍然在纠缠,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是灞都城。
还能有谁?
……
……
风雪的那一边,有人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声音清脆如铃。
但宁奕听了,神情更加阴沉。
那人坐在古庙的庙顶,屋脊之上,双脚垂落晃荡在屋檐檐角,她双手按在青砖檐瓦之上,大部分的古庙都被宁奕与“地藏菩萨”厮杀时候的劲气余波摧毁,这座古庙是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建筑。
白郡主的心情很好。
她高坐在庙宇屋檐之上,掌心按着一条白蛇,白蛇悬挂在檐角,像是一根绷紧的长绳,尾端裹着一个挣扎的蓑衣男人。
那男人的面容被笠帽遮住,看不清容貌,嘴巴似乎也被什么封住,喉咙里发出呜咽的挣扎声音。
黑槿尚未撤力。
于是宁奕也只能保持着这股力劲。
两个人僵持在一起。
“你认识她?”
宁奕眯起双眼,压低声音。
“认识……但没见过面。”黑槿神情不善,“她是东妖域白重楼。”
东妖域那位臭名昭著,心狠手辣的白郡主。
宁奕盯着那个悬挂在屋檐下面,相当凄惨的蓑衣男人……虽然有宝器遮掩面容,但他还是一下就猜到了那厮的身份。
这气息实在太熟悉了。
当初在青山府邸下面,吴道子信誓旦旦说要找“复苏之术”,后来便在大隋消失无影。
果然在妖族。
坐在屋檐上的白重楼,神情淡然,她看着宁奕的目光,心知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白重楼微笑道:“大隋的宁奕,久仰大名。”
宁奕只是沉默。
白重楼缓慢调整目光,望向与宁奕角力厮杀的那个黑袍女子,轻柔笑道:“你就是姜麟的师妹?生得不错,乖巧可人。”
距离很近,以至于宁奕能听到此刻黑槿唇齿的摩擦声音,估计这头饕餮动了杀心,恨不得现在就吞掉这位所谓的东妖域郡主。
白重楼算计的不仅仅是自己。
还有灞都城的黑槿。
按自己的推演来看,姜麟应该也来了。
宁奕抿起嘴唇,能拦住姜麟的,东妖域如今只有一个人。
那位小白帝。
他目光不易察觉的望向远方那座大雪山的方向,那两位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自己一日未入命星,便一日不可与其争锋。
白重楼的双脚在古庙檐角晃荡。
她笑眯眯道:“其实两位大可以继续厮杀,分出胜负,再分出生死,我可以保证在那之前,乖乖坐好观战,给你们二位挪出战场。毕竟这里可是西妖域少有的‘禁忌之域’,谁打死谁,都不用负责。”
一片死寂。
宁奕能感觉到,黑槿按压自己肩头的力度变得逐渐降低。
两个人都在试探。
黑槿先卸了一份力。
于是宁奕也默默卸下一份力。
正如白重楼所说的,这里是一片少有的“禁忌之域”,无人踏入这里,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谁打死谁,都不用负责。
于是宁奕和黑槿,此刻都起了杀心。
只不过针对的不是对方。
而是那个设下棋局,此刻在风雪之中怡然自得,坐山观虎的第三个人。
古庙屋檐上,一声叹息。
幽幽荡开。
白郡主满脸无奈,一只手攥拢白蛇,道:“果然……你们两位,似乎并不领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