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严复笑道,“项城,各省之争本来就有,不过是以前大家不敢说的这么直白而已。而且原本各省对国事所言的奏章,基本都是废话。现在又有何变化?倒是项城已经身为大总统,反倒是要cāo劳受累了。”
“几道兄,文青前些rì子所说的担保之事,可否算数?”袁世凯对此是非常在意的。国家财政的枯竭程度几乎要把袁世凯给逼疯了,如果陈克先前是在耍弄北洋的话,袁世凯觉得自己不是在当总统,而是被架上了火堆烤。
“我们人民党对此是有计划的。既然要召开和会,不妨就在和会上谈么。”严复答道。
“几道兄,文青若是让你问我要什么,那就不妨直说,这么遮遮掩掩的算什么?”袁世凯怒道,“我倒也不妨实话实说,这次文青若是不肯出钱,我就只能向外国银行借钱。到时候本息增加,我也只能硬抗了。文青是小辈,我作为长辈也不想难为他,不过咱们签署的备忘录,我也只能拿出来晾晾。”
看袁世凯是真的被逼急了,严复笑道:“项城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已经给文青发了电报,想来这几天就该有了结果。不过文青曾托我说件事,他在běi jīng办过一个蜂窝煤厂,这个你得还给我们人民党。”
袁世凯一听脸sè变得极其古怪,他没想到陈克居然如此小心眼,五年前的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屁事还记得这么清楚。但是严复既然公开说了这是陈克的意思,袁世凯也不能拒绝。他笑道:“这倒是我忘记了,看来这件事上我是大大的得罪了文青。”
“项城果然要把蜂窝煤厂还给文青?”严复追问道。
“文青的东西自然要还给他,这还能有什么假的?”袁世凯奇怪的问道。
“哈哈,项城,你这就上了文青的当了。”严复笑道。
袁世凯知道严复绝不是会背叛的人,听严复这么一说,袁世凯反倒糊涂了。陈克到底准备干什么呢?不过袁世凯毕竟是个枭雄,对于利益之事他从来不会搞错。稍微定了定神,袁世凯正sè说道:“几道兄,这些事情的细节我不懂,也没空去管。我只说一件事,文青能让zhèng fǔ过了这个难关,我决不会让文青凭白的出了这笔钱。他的厂子我还他,他若是想在北方大展拳脚,我北洋绝对不会为难人民党。”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算是说透了。严复其实也不想纠缠那么多,“既然项城这么说,我如此回复文青即可。”
第二天,也就是5月9rì,人民党代表团就启程回根据地。第三天,5月10rì,袁世凯接到了陈克的电报,人民党已经正式通知英国方面,愿意先给今年赔款担保一半。但是条件很简单,zhōng yāngzhèng fǔ不得向人民党收税。
到了5月12rì,英国大使馆正式告知袁世凯,要求就人民党承担一半的赔款,以及人民党控制的港口不纳税之事,举行三方会谈。袁世凯才相信人民党的确开始兑现自己的承诺。
5月15rì,人民党的蜂窝煤厂接收小组赶到běi jīng,正式要求接管人民党曾经的财产。北洋实在没有想到人民党行事如此雷厉风行,为了几年前就完蛋而且消失的一个小厂专门派人跑来běi jīng。事关人民党的事情就不是小事,下头没人敢自作主张。不得已,工商部大臣只得禀告袁世凯。袁世凯多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怒道:“人民党要什么,只要不过分,你们就给他们什么。这种事情还要再来问我么?!”
这次带队回来索要蜂窝煤厂的是许二八。原先的蜂窝煤厂租用的那个大院子早就转租给别人了。许二八也没有纠缠此事,他直接要原先的丰台大营驻地。在1909年底的“马匪事件”中,丰台大营被烧成废墟,还死了不少人。除了一些流民在那里建了些破窝棚之外,那里现在还是一片荒地。在一些根本没有清理的废墟下头,刨一刨就能找出些尸体残骸出来。
许二八以一年一万大洋的租金索要丰台大营的旧地。有袁世凯发过话,北洋民政部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许二八交了五年的租金,双方就签署了五年合同。合同里头也写的清楚,许二八有有限续约的权力。官僚机构就是如此,上头有人发话,加上对手强硬,办事效率就是一等一的快。合同签完的当天,人民党的蜂窝煤机设备也就到了。安徽早就开始普及蜂窝煤,蜂窝煤机生产几乎是和制砖机一起解决的。十几台机器运到了běi jīng,在火车站很是招摇。
北洋不敢对人民党的这番动作掉以轻心,丰台大营里头有流民,劳动力绝不匮乏。而且这里毕竟是běi jīng,即便是几百流民闹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动手的。更别说京城南边都是贫民区,人民党煽动穷人作乱怎么办?
许二八好像故意在刺激北洋的神经,蜂窝煤设备运到běi jīng之后,接着运来的就是大批的新车轮。人民党与东南亚的贸易定额协议直接导致了东南亚橡胶几乎全部进入人民党根据地。高分子材料专业就是塑料、橡胶、涂料与粘合剂。橡胶硫化、加碳,都是教科书上的最基本知识。这年头没有尼龙的帘子布用于外胎,人民党进口的金属抽丝设备,制成了钢丝帘子布。这是高级帘子布,21世纪都是用在高级汽车车胎上的。
钢管车轴,滚珠轴承,橡胶充气轮胎,钢丝轮毂,钢圈车轮。这批架子车车轮一抵达běi jīng,许二八大撒英雄帖,把以前与人民党合作过的人,以及běi jīng运输行业的大头们都给请到了丰台大营。令北洋极度不解的是,人民党还把北洋的běi jīngjǐng察局局长以下五六位,北洋的交通银行信贷司司长以下五六位一并请来。
“诸位兄弟我虽然是安徽人,不过以前就在天津机械局谋个差事。也是吃咱们京津饭的。这次请大家来,想的就是办点事实。”许二八意气风发的说道。
被请来的无论是官面上的人,还是民间的人都很奇怪到底这许二八要做什么。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目的。有了新式的车轮,这东西比木车轮或者简单的在木轮外头裹了层皮子的车轮强出去太多。无论是两轮车,还是四**车,都是又轻又快。
常四爷以前就和人民党合作过,他身体颇为壮实,甚至试着自己拉了一辆四**车。车上放了仈jiǔ百斤的大石块,常四爷脖子上额头上,青筋崩起来多高,但是在他玩命的出力下,四**车居然也在缓缓前进。
这场景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京城的人好面子,常四爷这么一表现,立刻就有其他不服气的上去尝试。一个人想拉仈jiǔ百斤的东西还是比较困难的,不过两个人共同出力,这大车明显就走的轻快起来。
至于人力黄包车,换了车轮后跑起来又轻又快。许二八请běi jīngjǐng察局的局长等人和交通银行的信贷司等人试着乘坐了一番。这些位都是坐惯了黄包车的,一试就能体会到与以往的黄包车有多大的不同。在颠簸的路面上虽然摇晃,却没有磕绊的震动。
等大家试用完了,许二八将众人聚在一起,大声说道:“这车和车轮可不便宜,让诸位掏钱卖,诸位出力的可买不起。所以我们请交通银行的诸位先生,就是让他们也看看这车的好坏。诸位若是想买,可以找他们贷款。若是贷不起款,或者不放心的,可以到我们车行租车,先试着拉货。”
交通银行的放贷专员们已经明白了许二八的想法,所有人第一念头就是人民党是不是搞什么圈套。但是许二八接下来的说法让北洋的人更加混乱起来,“大家最怕的就是苛捐杂税,让官府不收税这不可能。所以咱们不妨就把话说到头里,我这次请jǐng察局的诸位来,就是让他们开一个价,以放牌照的方式把这一年的税定格数目。这运输公司一年把钱交够,只要挂着牌照的,那就不用再交税了。没有牌照的么,咱们也管不了。”
经过一番讨论和解释,jǐng察局也明白了关键所在。jǐng察局如果拥有发放牌照的权力,那么加入许二八搞的这个运输公司的人,一年就要交多少钱给他们。虽然心里头也认为这是一个大大的陷阱。但是说jǐng察局的这帮人不动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由于牵扯太大,jǐng察局和交通银行都没敢立刻答应。而且这车的确贵,一套车轮下来,多则上百大洋,少则五十大洋,这些靠劳力挣钱的苦哈哈自然是买不起。这事情又牵扯了人民党,即便是能拿出钱来的常四爷也不敢买车。
袁世凯最终得到了汇报,交通银行是北洋的银行,jǐng察局则是袁世凯的心腹。袁世凯随口问了一句,“咱们一年能挣多少?”
jǐng察局长和交通银行的专员对视了一眼,jǐng察局长对专员连使了几个眼sè,交通银行专员吞吞吐吐的说道:“京津两地的话,一年两百万银元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