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贵揽过了全部责任,陈克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的目的是整风,而不是对同志们穷追到底。“那就交给党委讨论吧。”陈克说道。
这件事到此貌似有了结果,大部分同志认为周镇涛会受到严厉的批评,或者也会被一撸到底,进入培训班学习。而三天后的连续两道通告令同志们瞠目结舌。
“鉴于周镇涛同志的行为,一九一二年三月三rì,经淮海军区党委讨论,做出免除周镇涛同志一切部队职务,保留军籍的决定。”
“一九一二年三月三rì,经淮海军区党委讨论,免除周镇涛同志的党内职务,给予开除党籍留党察看一年的党纪处分。”
人民党到现在还没有如此严厉的惩处过同志,行政职务与党内职务被剥夺的一干二净,周镇涛从堂堂师长,师党委副书记,师党委常委,直接成了一名只剩下军籍,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同志。得知这个消息的同志没有不感到震动的。
正当同志们为此议论纷纷的时候,更多消息陆续传来。在基层mín zhǔ生活会上已经将这次整风中因为错误被拿下的同志案例进行过传达,在会议上分析这些同志们的错误,一方面解释为什么要把他们拿下,另一方面也告诫同志们不要再犯这种错误。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都有人成了讨论对象。现在周镇涛这名师长也成了新的讨论对象。
在淮海省军区十万部队中出这等“名声”,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家了。对这样的结果,大同志们都感到了强烈的畏惧。
在通告发布之后五天里面,包括周镇涛在内的上百名同志申请离党。其中只有二十几名同志是被处分的。剩下的近百名同志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受到直接批评。他们离党的理由很简单,“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既然人民党的制度不给同志们留脸面,大家觉得无颜面对同志,还不如好聚好散。
对这些要求离开的同志,人民党只要求他们写了离党声明,在党内与部队里面公示一周。一周后统统给他们开了通行证明,不管工作是否满了整月,先将本月津贴全数发放,并且给与路费和补贴。并且包送行李,对于不愿意携带个人随身物品的,将个人随身物品折价成现金进行了补偿。所有支付的内容都不是人民币纸币,而是银元。
“革命全凭自愿,好聚好散。我们绝不强留任何人。”这是宣传部门对此的解释。
得知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一部分心里面同样不满,却担心离党时被刁难的同志陆续提出了离党申请。另外一部分心中不满的同志却决定暂时留下来。既然想走什么时候都能走,反倒不必急于一时。
三月十五rì,陈天华找到陈克,“陈主席,昨天终于没有提出离党申请的同志到我这里来了。”陈天华显得颇为疲惫,在此之前他心里面也曾经多次发过狠,誓将那帮不合格的党员驱逐出党。可真的数百同志申请离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心中的畅快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烈,此时陈天华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还有一种隐隐的畏惧。
陈克正在批文件,他连头都没抬,仿佛没事人一样应了一声,“哦。”
“陈主席,你就不担心这些同志离开的时候带走党内的机密。你好歹也得要求这些同志们做出一些保证吧。”陈天华劝道。
陈克终于抬起了头,陈天华这才发现,陈克的神sè远没有他的声音那么平静,隐隐的疲惫甚至不用太费劲就能看出来。“天华同志,任何保证都没有意义。这些离开的同志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不想说的时候就不会说。有些时候,他们不想说,也会有人逼着他们说。大家既然都决定了离开了,这些同志就zì yóu了。这些小家子气的做法不符合科学道理。”
陈天华早就接受了陈克的命令,他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让这些同志不泄露消息,而是想让陈克留住这些同志。见陈克根本不接这个茬,陈天华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开口了,“我们或许应该感谢这些同志,他们的行动不仅让党内路线不同的同志离开了,还带走了相当一批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同志。我们经他们的行动纯洁了队伍,加强了组织的凝聚力。至少留下来的同志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
陈克也不理陈天华,只是埋头继续批示公文。
“但是,这种处理方法在基层中会有什么影响。战士们看到这样的局面,会不会觉得他们想走也可以走。这些战士与这些党内干部不同,党内的同志们将自愿。战士们是在通过义务兵役制征召的。他们要走的话,也让他们走么?”
“天华同志,你这絮絮叨叨的念经呢?”门外传来了武星辰的声音。陈天华没想到自己想说服陈克,陈克不搭理他,反倒是武星辰出来插了一句。
陈天华强打笑容,“当一天和尚撞一天种,撞了钟之后就得去念经。我能把经念好,也算是尽了和尚的义务。只是现在这经可不好念。”
“有什么不好念的,”武星辰大声说道,“我觉得陈主席在上次开会的时候说的好,人就跟一台机器一样,如果生产出的产品有问题,那说明是机器有问题。这台机器按照自己的规律越正常的运行,就会源源不断的出产有问题的产品。如果那天这台机器出产一个没问题的产品,那说明这台机器自身发生了变化。既然有些同志不认为自己有问题,而是我们有问题。好聚好散,对大家都好。至少你短期内再也不用强调消除功臣思想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