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预听了华琇的话,也是一阵叹息。,
“其实自从刘渊死后,胡虏虽然赤焰张狂,但是其凶暴酷虐之名,已然为天下共知,其所能依仗者,不过并州十余万屠各种罢了,恶积祸盈之下,必遭天罚。”
匈奴汉国的开创者刘渊,别看是匈奴屠各人,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汉人”,不仅自己精通典籍,还善于拉拢士人,对于匈奴汉国的扩张也是步步为营,以半个并州的实力,把残破的晋廷拖入了死亡的深渊。
在刘预看来,刘渊这个匈奴人才是真正可怕的,要是假以时日,中原晋人中的世家豪强肯定慢慢就会与之同流合污,把后世宋元时代汉军世侯、明清之际汉旗汉奸军的事迹提前预演,也是说不定的。
好在刘渊很快死掉了,继任者刘聪虽然军事扩张丝毫不松懈,但是其内政方面不仅毫无建树,反而大开倒车,一心背离刘渊汉化的方针。
胡虏刘聪上台之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给死鬼老爹送了几顶绿帽子,又恢复了草原上的“绿爹”传统,不仅把一些屠各匈奴宗室给恶心的够呛,还严重恶化了刘渊树立的形象。
再加上,匈奴人内部传统的部族领兵,各部族酋豪宗室大肆排斥晋人豪强,虽然扩张的地盘很大,但是其本身增长的军政实力并没有太多。
“如今匈奴人虽然肆虐猖狂,但是依仗的根本不过是十余万匈奴人,只要各方镇勠力同心,哪至于此。”
华琇也觉得匈奴人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强大,就算是连洛阳都已经被攻陷,其中王弥等人率领的流民、贼寇的威力也是发挥了重要作用。
“与匈奴人相比,塞外的百万鲜卑诸夷才是生死之敌,别看他们现在都是各相攻伐,一旦联手南侵,绝对是真的沦丧天下的情况。”
刘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曾经发生的历史表明,不管是建立汉赵的匈奴人,还是建立后赵的羯胡人,抑或是骤然而兴的氐人,在拥有更强大人数优势的鲜卑人面前,都得甘拜下风。
鲜卑人入主北方之后,利用其军事优势,甚至逆文明而动,在北魏初期一再试图反向胡化中原人,要不是南朝一再的军事施压和内部的叛乱,导致鲜卑人势力急速衰颓,这一场华夷之争还不知道要继续多久。
“王彭祖玩火n,终有一日,这些段部夷人会尾大不掉。”华琇对于一贯行事乖张的王浚也是不看好。
至于另外一件事情,对于刘预来说,则是好坏参半。
那就是占据密县建立行台的司空荀藩刚刚遭到了胡汉王弥的进攻,密县周围的城邑坞堡陷落大半,荀藩苦心收拢的晋廷官员士兵也折损巨大,不得不放弃密县。
“如此看来,荀司空必定要来兖州了。”
刘预知道,因为自己拥立了司马端当太子,荀藩等人想要拥立司马业,从而产生了矛盾,但是如今荀藩的密县被进攻,不得不放弃逃跑的话,也就之能来兖州投奔自己了。
“未必啊,荀藩放弃密县之后,依然可以南下,颍川、汝南一带,也都是有人力物力可以支撑的。,”华琇反而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要是荀藩来兖州投奔刘预,那就意味着放弃自领行台的权力,哪怕其名位依旧可以在刘预之上,但手中的权力就必须得交出来了。
“呵呵,荀司空据守密县,连一个王弥都不能打败,要是南下颍川汝南,岂不是要面对王弥、苟晞的左右夹击,一个王弥尚且如此,再来一个更厉害的苟晞,荀司空未必有这么自信啊。”
刘预淡定的说道。
如今占据南阳一带的苟晞所部,因为频频遭到荆州的进攻,正在试图冲出南阳一带,多半就是往东汝南一带进攻了。
事实证明,刘预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当刘预率军刚刚行进到兖州高平郡的时候,就立刻接到了兖州陈留郡方向来的信使汇报,说是大晋司空荀藩、太常荀组等人率领密县的行台官员士兵等三万多人,已经抵达了兖州陈留郡尉氏以北。
得到这个消息后,刘预不禁大喜。
“只要荀氏来投,则中原大半士庶皆可为我所用了!”
刘预如此高兴,绝对是值得的,因为别看西晋末年的荀藩等人,不论在才能还是名气都不如东汉末年的荀攸、荀彧等人,但是颍川荀氏的影响力,却是比之当年,丝毫不减。
特别是如今,刘预有赫赫威名的军力,要是再得到荀氏的投效,就绝对是第一藩镇了。
“荀氏来投,则大将军声势日隆,所谓的国之柱石,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华琇一边说着话,一边意有所指的说道。
“哎呀,了不得啦,要是荀司空领着三万多人来投大将军,那再加上大将军坐拥青州、兖州、徐州,这岂不就是重现了当年魏武帝的霸业吗?”部将赵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兴奋的说道。
旁边的华琇、吴信、刘珣等人听了这话,也都一副大有同感的样子。
“这么说来,匈奴的刘聪、刘曜、王弥、石勒之辈就是那黄巾贼,王浚就是那袁绍啦。”赵昆仿佛发现了什么解密的谶言一般兴奋。
不过,听到赵昆这么说,刘预并不是太认同,要是连赵昆这种鲁莽之人都这么认为,那其他人恐怕早就想到了这种类比了。
因为有曹操挟天子的故事,如果令人有这种联想,反而是大大的不妥。
华琇显然也是有这种想法,他也看到了刘预脸上的顾虑,随即开口制止了赵昆。
“时事不同,岂能如此论之!”
历经魏晋之交的种种阴谋诡谲,曹魏一朝哪怕是给天下士族开启了完美的权力时代,但是士族众人对于曹魏的评价却并不是太好。
赵昆见状,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华琇很严肃的面向刘预,开口说道。
“大将军,如今司空荀藩率领密县行台来投,只怕日后皇太子行台中将官云集,其中的官员吏治混杂,要是不能早早规划,只怕到时候会一团乱麻,各种政事要务不得而决,说不定还会让许多贤人志士屈才沉沦,也是极有可能的。”
刘预一听,也是觉得有理。
等到司空荀藩率领的密县行台残部抵达兖州,虽然带来了许多官员,可以让刘预利用这些官吏,迅速摆脱各级官吏缺乏的窘迫境遇,但是其中晋室政治中一直大行其道的品评选官,也会随之而来。
对于这种情况,要是不加以遏制的话,如华琇所说的令人才沉沦,已经算是轻的了,更严重的话,被这些各级各品的官吏架空了权力,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荀藩是三公,常理来说,其位在大将军之上,要是不能早早想好如何应对,难免日后不另生变故啊。”华琇继续说道。
“那长史有何良策?”刘预说道,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