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积雪,被急驰的马蹄给践踏的飞起,溅起来的泥土在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一条痕迹。
石勒根本等不及其他人,率领自己的几个羯胡亲卫向着清河岸边疾驰而来。
近在咫尺的清河,很快就映入了石勒眼中。
“吁!”
石勒猛然一勒缰绳,疾驰的骏马嘶鸣着停下。
“天啊,那是什么!?”
“这些冰面上怎么这么多稻草?!”
旁边的几个亲卫望着眼前已经结冰的清河,全都发出了阵阵的惊叹。
石勒也已经把这些景象,全都看在了眼里,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他飞身下马,来到了河边,试探着踩到了冰面上。
厚实的冰面早已经冻得坚硬,不是那种薄薄的清亮感觉,而是厚实冰层才有的白浊。
“难道这真是天意嘛?”
石勒心中忍不住的悲叹道。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石勒扭头望去,发现是石虎、张宾、程遐等胡汉部将们赶来了。
“贼老天!这是什么妖法?”
一马当先的石虎,刚赶到岸边就清河封冻的景象,并且看到了石勒和羯胡亲卫们连人带马立于冰面上的情景。
这就说明,清河上的冰面不仅结冰,而且是结成了厚冰,虽然河中心的冰面厚度还不知道,但只是这样,就足以令石虎惊骇不已。
“清河一夜冰封,岂非天意哉?”
晋人豪帅张豺心中是又惊又怕,要是这样的话,对岸的青州汉军岂不是真的成了上应天命的王师了?
那到最后,自己算什么?
要是胡汉大败,石勒石虎等人皆可继续逃窜,而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难不成真的要扔下累世的家业,率领宗族部曲跟随胡虏成为流寇吗?
但是,如果不逃跑,张豺又害怕自己所作所为,给自己招来灾祸。
张豺一边想着,一边向身边同行的几个晋人豪帅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他从这些人的眼神中,也捕捉到了同样的顾虑和担心。
“将军,对岸的青州贼,似乎有异动啊!”
一声惊呼传来。
石勒等人赶紧向着清河对岸看去。
时间刚过卯时不久,视线依旧是有些昏暗,清河对岸的景象根本就看不清楚。
但是,却从哪里传来了大股人马活动的声音。
“坏了!这清河封冻,肯定是青州贼军使用的妖法,如今贼人就要踏冰来犯了!”
程遐一边惊呼,一边大声向自己的妹夫石勒劝道。
“将军,速速回营,令诸军列阵,准备迎敌啊!”
右长史张宾也几乎是同时说道。
“将军,诸营士兵都不知情,速速回营整军备战啊!”
原本心情沉到谷底的石勒,这时候终于回转了心神。
“刘预贼子,今日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石勒狠狠的咬牙怒道,而后翻身上马,向着大营疾驰而去。
如今的胡汉大营中,绝大部分的士兵,还不知道清河冰封,他们还都以为依旧是凭借清河静坐以待。
石勒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把这些胡汉士兵们动员起来,随时准备迎接青州军的突袭。
否则的话,一群毫无阵列准备的士兵,就完全是青州汉军的活靶子。
石勒的话语中尽是狠辣和果决,石虎等羯人心腹听后,都是一副要与青州贼军拼命的架势。
就连张宾、程遐这些晋人心腹,也都是同样的表现。
但是张豺等几个晋人豪帅,却都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惶惶不可自已的坠在后面。
与此同时。
清河南岸。
刘预身穿甲胄,骑在马上望着面前的清河冰面。
在他身后和左右,是数万集结待发的大军。
这支军队,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汉军府兵和中军,而是有许多进入冀州后,招揽选拔的冀州流民和豪强部曲。
“陛下,诸军已经列阵完毕,可以过河了!”
赵昆飞马而来,向着刘预说道。
此时的天色,还依旧没有完全放亮,但是白亮的清河冰面却是能尽览无余。
“好!传我令,诸军列阵依次渡河!”刘预想着清河对岸一挥手,“至于岸上后,再依据阵列原地固守,以待后军!”
赵昆刚要领命而去,旁边却有一人忽然说道。
“陛下且慢!”
刘预闻言微怒,脸色一变,却看到正是清河崔氏的崔遇。
“崔公此为何意?”
崔遇被刘预的表情吓了一跳,但是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陛下,如今清河虽已冰封,但是其冰面是否坚固,足以供数万人马通行?”
“况且,胡虏连日以来,都有游骑巡视清河,肯定也已经发现了河面结冰,如今却毫无动静,臣恐怕胡虏奸狡,若有埋伏岂不是危险?”
刘预率领的冀州新附军中,有近乎小半数的精兵都是清河崔氏抽调而来,这些可都是崔遇保命的根底啊。
如今却要跟随刘预踏冰前进,崔遇总觉得需要多确认没有大的潜伏危险,才能放心跟随出击。
对于崔遇的心思,刘预当然也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崔公放心,胡虏肯定料不到清河冰封至此,就算是偶有游骑侦得,要想全军列阵备战,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况且,我军游骑也已经探查,并无埋伏。”
“朕正是要趁此时机,率领诸军儿郎们建功立业,岂能因顾忌凶险,而贻误了战机?”
崔遇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是一夜成冰,未必足够坚固啊!”
刘预随即说道,“朕的游骑已经渡河查看过,人马俱能渡河,可见冰面足够坚固!”
崔遇却又说道。
“游骑不过数人,可如今是数万大军渡河啊,分量差以千百计啊。”
刘预早已经有些不耐,他一扯缰绳,大声的说道。
“河冰坚固,若次序通过,必然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