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沉默下来,慢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才背对着博洛,冷冷道:“你可以去,但须派人护送……孤怕你还没到宁波府,就被愤怒的江南百姓斫成肉酱了!”
……。
博洛直直地站在院子很久。
直到夜幕降临时,他发了疯般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衫,直到将自己扒个精光。
他在嚎叫,歇斯底里地吼叫。
三年的囚禁,终于要结束了。
可他在此时,却对回到京城,有了一种深深地恐惧。
博洛理解了吴争那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吧”,这才是他真正恐惧的原因。
他多想吴争带着阴谋而来,哪怕是最后自己屈服于吴争的淫威下,与吴争达成交易换回自己的自由。
可惜,吴争什么都不要求,但就是这种什么都不要求,让博洛更加常常地恐惧。
什么时候,自己想要做的,就是敌人所期待的了?
这种抑郁的愤怒,撕扯着博洛的内心。
博洛在恨,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其实对付吴争最好的方法,那就是自己留在此地,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关心。
可博洛知道,自己做不到,做不到,所以愤怒!
这是个阳谋,明知道吴争的用意,却无法回避,博洛太想回去了,因为那儿有他的同类、同僚、同伴和家人。
可一回去,必定因自己的出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自己就会是这场腥风血雨中的一叶小舟,根本无法掌控局势。
博洛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为多铎,为多尔衮,为济尔哈朗,为福临……也为自己。
因为他感到,所有人在今日之后,都成了吴争棋盘中的棋子,可明知如此……自己依旧无法回避。
“吴争……终有一日,我会让你雌伏在我的脚下……一定会有那一天……一定!”
屋外不少士兵听见了博洛疯狂地吼叫声,可没有人去理会。
因为,在他们眼中,里面的,只不过是个疯子,被关了三年的疯子。
……。
阿济格终于慌了。
在临淮告急之后,阿济格彻底慌了。
凤阳城中再也派不出大军去增援临淮,而泗州方向拜音图部的主力,竟被一支流寇牵制在小小旧县,余部被盱眙敌军牵制,根本无法抽调兵力西返。
广信卫与姜瓖部,趁此时东、南两面合击,以二倍于清军的兵力,对临淮发起了殊死强攻,清军不得不向凤阳城回撤。
临淮只是个县城,哪怕是军事要隘,先天的不足,令它无法承载起一场合计超过三万人的大战。
也就是说,人,满,为患!
临淮的失守,改变了整个凤阳府战局,
也就是说,此时凤阳城东、南两面,就快被明军形成合围之势。
阿济格没有太多时间了,一旦泗州方向发生溃退,合围之势就会迅速形成。
到时,阿济格就只有两条路,往西撤退与吴三桂合兵,或者撤入徐州,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