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吸了下鼻子,他默默的将面前的一杯酒端到了那盘热干面之前。
“八三年,我随部队开进老山。那个时候反击战已经打完了,但是ynr仍然在不断挑衅,在边境修筑了大量工事,不断的骚扰偷袭。当时仗已经打了整四年,大家伙在后方也看了四年的战报,去的时候都窝了股子火。”
年轻时的往事再次涌现在心头,俞念恩的脸上似乎也放出了光彩。
“八四年春末,我们四十一和兄弟部队攻下了老山和者阴山。他娘的,那个时候的ynr刚跟美国人打完,是特么的真能打。一些连队的战斗素质素养比咱们还高,实战经验特别丰富。
能打还是次要的,都是肩膀上抗脑袋,拼命谁都不怕谁。可怕的是这群王八蛋是咱们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不怕死不怕苦那个劲儿跟咱们一模一样!他们有的特工队能在丛林里一趴趴好几天一动不动。浑身全部被旱蚂蝗咬烂了,还在找机会偷袭呢。
那时候ynr也讨厌,搞全民皆兵的路线。你走在路上,说不定哪个小孩都能掏出手榴弹给你一下子。有一次我们排去侦查,就碰上两个骑自行车的妇女。
当时刚到地方,也没有经验,就被那俩妇女打了个措手不急,我们排长当时就牺牲了。可气的是,那俩娘们知道咱们这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偷袭完了之后跑都不跑,直接跪在地上俩手一举!
根据政策,这就不能打了。可是当时我是气坏了,直接就就给毙了,这就犯了错误。”
听着俞念恩说起往事,俞家三兄弟都不禁坐正了身子。
他们只知道自家亲爹是部队下来的,可是这些事儿,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老俞亲口说起。
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俞念恩抿了一口。
“当时部队上其实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倒也没真计较这个。不过到底是杀俘,得罚。当时后勤供应吃紧嘛,连里就直接把我从作战部队调到了军工部队当骆驼。就是在那儿,我认识的你李叔,还有”
俞念恩看了看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李世信,又看了看桌子上距离糖醋鱼最近的那盘热干面。
“还有41师后勤队的老勺头。”
“老勺头姓邵,大名叫什么邵友什么来着?”
“叫邵友德。”
听着俞念恩说起故人,李世信插了一句。
拍了拍脑袋,俞念恩点了点李世信。
“对,邵友德。这老家伙,我到了地方才知道,我特么被部队安排到军工队当运尸员了。”
俞念恩苦笑着摇了摇头。
“运尸员可不是什么好活儿,前边的兄弟命拼进去了,得让他们走的干干净净。可是那时候老山上哪有洗身子的地方啊?从前线上背下来,走好几里地才有个从山缝里淌下来的小河。在那儿清理遗体,冼尸擦拭。我去的第一天,就被老勺头派去跟你李叔一起去东坡阵地上背尸。那天我和你李叔走了八个小时,才把俩兄弟从阵地上拽下来,拽下来送到老勺头那,送到那儿”
俞念恩笑不出来了,突然炸开的情绪,将他的嗓子堵住了。
脸上的苦笑,渐渐化为了恸哭。
看着他咧着嘴唇,整张脸聚成了一个苦瓜,李世信抿着嘴,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俩当时背的俩烈士是被yn特工队晚上摸哨的时候打没的,尸体军装破烂,灰头土脸。把尸体放到老勺头那儿,我们就开始用泉水给那俩兄弟洗身子。洗到一半儿,老勺头就开始哆嗦了,就嚷嚷着说想要两碗热干面。当时后勤紧的很,别说热干面,就是他妈面条都没有。我和你爸爸当时岁数都不大,心都粗。外加上累了一天,都以为老头饿疯了,也没说好听的。没成想,尸体洗完了之后,老勺头疯了似的往后勤那跑。”
看着李世信阴沉的脸,俞思难嚅动了一下嘴唇,忍不住问道;
“李叔,你们洗的那尸体”
李世信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一杯酒一口喝了个精光。
“嘶嗨是,老勺头的大儿子。”
“还有小儿子。”
一旁,俞念恩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