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按我朝惯例,皇后之父就是大将军,既然联姻的诏书来了,只要家父允诺,他就是大将军了,又何必再绕个圈子,在卫尉上转一下?”孙策一边咂嘴一边分析,故意把张昭往阴谋论里引。“据我所知,身为皇后之父,却不是大将军的情况倒也不是没有,比如孝灵帝的宋皇后,他父亲就不是大将军。可是……”
孙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脸不安地看着张昭。张昭脸色大变。宋皇后可不是什么好例子,不仅宋皇后本人横死,扶风宋家也因此倒了大霉。造成宋家悲剧的幕后推手是阉竖,那些人也是大汉衰败的罪魁祸首。现在朝廷里没有阉党,如果这的确是针对孙策父子的一计,始作俑者肯定就是党人。
没错,他们支持袁绍,袁绍现在行车骑将军,他最不希望孙坚成为大将军了。搞死孙家父子,最大的获利者不是天子,就是袁绍。如果不是孙策占据荆豫扬三州,袁绍说不定已经席卷天下了。
张昭觉得逻辑渐渐清晰起来,不禁勃然大怒。让他生气的不仅是这可能是一个阴谋,还有赵昱可能骗了他。这让他更无法接受。他和赵昱是多年的朋友,赵昱如果真这么做,那就太没底线了。
“岂有此理!”张昭拍案大怒,震得案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水洒了一案。
孙策连忙安抚张昭,让他不要生气。挑起他的怒火,激起他的战斗意志,这一点就足够了。真把张昭气出什么好歹来,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张公,你对于吉有什么了解?”
孙策起身,用抹布将张昭案上的水渍擦去,顺势坐在张昭对面,改变了君臣对峙的局面,变成了两人对案而坐,闲话家常的形势。张昭正在气头上,心里多少有些歉意,很自然地接受了孙策的调整,说起了有关于吉的传闻。
于吉是琅琊人,张昭是彭城人,离得并不远。于吉成名已久,张昭在儿时就经常听说于吉的神仙之名,但这么多年,只知道于吉在海外仙山修炼,偶尔会出现在沿海一带,为百姓烧符治病,但张昭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于吉。
于吉越是神秘,人们就越是想见。青徐是古之齐鲁,本来就是神仙方术的重要发源地,海上仙山更是神仙们的乐园。有汉四百年,有一半方士、神仙家出自青徐,这里的仙人崇拜气氛极浓,为了和西王母相对应,齐鲁方士还编造出一个东王公。现在有这么一个活神仙,当然是人人渴求一见。
“于吉与普通神仙不同,他和不久前的黄巾之乱有莫大的关系。”张昭说得很兴奋,掩饰不住眉眼之间的向往之意。“据说张角得到的就是于吉得于曲阳泉水之上,后来由宫崇献入宫中,但朝廷没有重视,后来这部书不知怎么的落入张角手中,张角持之以行,十余年间便聚众数百万。”
张昭长叹一声:“张角何许人也?一愚夫耳。纵得神书,不仅无益于苍生社稷,反而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不知道多少人因他而死。他自己也被剖棺枭首,夷灭宗族。于吉则不然,他依道而行,遨游天地间,与天地同寿,令人羡慕。留侯功成身退,曾随赤松子游。我之德业不足与前贤比肩,也不敢奢望如此福报,若能与神仙一晤,此生足矣。”
孙策忍着笑。“成圣与成仙,张公选哪一个?”
张昭哈哈大笑,抚着胡须想了又想。“我啊,哪一个也成不了,能做个大臣,便不愧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