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昂然而过,直入庭中,正看到戏志才有两个侍者的搀扶下从室中走出,卢夫人和王稚站在一旁,眼神无奈。曹操还刀入鞘,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扶住戏志才。
“志才,你怎么样?”
戏志才摇摇头。“心里放不下。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成都。连累使君来回奔波,死罪,死罪。”
曹操连忙安慰了戏志才几句,扶着他在堂上入座,戏志才指了指阶下,示意坐在有阳光照到的台阶上。曹操见状,立刻命曹休在台阶上铺上坐褥,摆好凭几,这才扶着戏志才上前坐下。戏志才穿得很少,但脸色依然青白,手也没有一丝热气,闭着眼睛在太阳下面晒了好一阵子才稍微暖和些。
“说吧,什么情况。”戏志才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曹操向曹休使了个眼色,曹休上前施礼。戏志才看了他一眼,眉心微微一蹙。他早就认识曹休,但他对曹休评价不高,觉得他不如曹真,更不如曹纯。只是曹纯战死,曹真又不能独当一面,曹休就充分了豹骑司马,与曹真一起宿卫。现在曹操让曹休汇报军情,这是要重点培养的意思了。
“兖州的情况如何?”戏志才耷拉下了眼皮。
“哦,不太好。”曹操见戏志才神情不高,知道他对曹休不满意,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示意曹休退下,亲自回答戏志才的问题。曹休很难堪,虽不敢发作,对戏志才的印象却又恶了三分。
曹操将兖州的情况说了一下,连同法正、辛评等人的分析。袁谭尽起二十万大军,要配合朝廷作战,攻取青州。从各种因素来看,他可能不会避限于取青州,还有可能迫兖州就范,转身攻击豫州。兖州荒残,这些年虽然有所恢复,但人口被豫州汲走,大部分良田抛荒,无人耕种,短时间内很难真正恢复实力。面对袁谭的二十万大军,曹昂讨价还价的可能很小。兖州世家又不愿意交出手中的土地,支持孙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想而知,曹昂除了向袁谭称臣之外,似乎只有隐退了。没有了兖州世家的支持,就凭手里那三千人,曹昂就算向孙策称臣也不可能再控制一州,最多只是一个偏将,还不如隐退自保。
“何不让子修来益州?”戏志才用拳头挡着嘴,轻咳了两声。
“来益州?”曹操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戏志才话中有话。“志才觉得朝廷有中兴的机会?”
“朝廷能不能成功,我不太清楚,但益州有机会,我还是有把握的。”
戏志才话音未落,曹休便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这个情绪不对,连忙假咳了两声,掩饰过去。以志才也不理他,静静地看着曹操。“孙策是不是班师回建业了?”
曹操盯着戏志才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是你的计谋?”
“也谈不上计谋,只是机缘凑巧。朱建平来青城山问道,闲聊时说起一件事,我便做了些手脚。”
“什么事?”
“沛国的术士说,初平二年秋九月,蚩尤旗见,长十余丈,在角、亢之间。”
曹操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不禁哭笑不得。占书云:蚩尤旗见,则王征伐四方。这是大吉之兆,如果应在孙策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孙策就是九月战于襄阳,十月击败他,攻占南阳,腊月大破徐荣于安众,然后连续几年征战四方,一路势如破竹,雄霸中原,弱冠称王。可是对他们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可比黄龙见谯还让人无语。
毕竟黄龙不仅见于谯,出现蚩尤旗的次数却少得可怜。
“志才,若说蚩尤旗见与孙策有关,又何必让子修来益州?”
“佳兵不祥,盛极必衰。蚩尤旗见,王者征伐四方。如今孙策已经是吴王了,下一步只能登基为帝。登基为帝,那就不是王了。”
“志才,这……”
戏志才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我知道,天意缥缈,不能定论。如果只有这一点,我也不会动意。巧就巧在,天师观的道人观星,说将星失位,或东或南,明年可能有名将归天。你觉得会是谁?”
“当真?”曹操又惊又喜。将星失位,或东或南,最可能应上的就是孙家父子,如果蚩尤旗见对应的真是孙策,那将星失位也可能是他。虽说外传孙策武艺精湛,身体很好,可是养生修道这种事谁说不准,今天还勇猛精进,明天也许就出问题了。人力可抗,天意难违。孙策突然班师,回到他的都城建业,说不定就是出了问题,只是消息保密,外界不得而知罢了。
曹操兴趣盎然。“志才,仔细说说,你是怎么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