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8 酒不醉人人自醉(2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伦 0 字 2020-06-14

李潼见杨再思这么识趣,心中也是高兴,让人将杨再思引入堂中、与自己并席而坐。

杨再思落座之后,环望堂中,蓦地叹息一声:“生人至今,无有大憾。唯一一事,见拙于郑翁,没能教成良姝、招引麟趾,登堂留迹,光耀厅堂,实在积郁抱憾、不能释怀!”

郑融不怎么擅长交际,听到杨再思这样吹捧有些过火的言语,一时间不知该要如何作答。

李潼则微笑举杯向杨再思致意道:“侍郎如此盛赞,莫非是要自表施惠于人、却愿酒食不丰?小王所以薄誉浅着,岂是一人之力?旧事鸾台,分位座下,幸得侍郎悉心有教,才能积得几分安座不怯的底气。先生长者,无名之师,意寄杯中,深入肺腑!”

说完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再思听到这话后,也笑得眯起了眼,也同样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醺然作狂言,此事诚可夸!未敢称达,不足为师,但把酒言欢、为宾为友,自是却之不恭!”

言谈饮酒虽然恣意,不过杨再思终究也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家,不敢过分贪杯。见其神情已经颇有醉态,李潼便转头吩咐郑家人安排一间房舍,让他与郑杲并杨再思移席再谈。

房间中三人落座,杨再思仍是醉态十足,不过李潼自知这些历经浮沉的老狐狸,哪怕睡着了都会睁着半只眼,当然也不会相信杨再思会在别家做客时醉到不能议事。

老狐狸之所以这副模样,无非是给自己保留一点退路,如果接下来谈话不好回应,也可托辞酒遁。

他先喝了一杯茗茶将酒气稍作驱散,然后便说道:“李相公出使关内,不知可有新事传回?”

杨再思闻言后叹息一声:“王城驿凶事群情激涌,若非李相公勇当出使,在朝诸士也都难免惶恐。至于察事深浅,鸾台也难尽知。但已经追踪到凶器递入者谁,案情大白之日也将不远。”

他嘴上说着,手指似无意义的在案上勾划,仿佛真的酒精刺激得手脚发痒,但李潼还是注意到其人指尖勾划应是一些笔迹。

杨再思虽然没有拜相,但距离政事堂也已经是一步之遥,想要打听,当然是能打听到一些案事的详情。李潼认真观察,察觉到其人勾勒出一个“崔”一个“韦”字。

这两个字其实含义很广泛,很难猜出什么有用的讯息,也显示出杨再思这家伙实在很滑头,你既然问我,我就给你暗示,但如果你猜不到,也不要怪我。

李潼略作沉吟后,又开口问道:“秋官崔侍郎,或将用外?”

原宰相崔元综由鸾台侍郎转秋官侍郎,他是韦家的女婿,这是李潼第一时间想到符合杨再思暗示的人选。不过李潼倒不觉得崔元综跟这一桩案情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可能是其人在那个位置上耽误了某些人做事,所以要被踢出朝堂。

杨再思听到这话,并不作答,只是醉态更加浓厚。

李潼见状,让人奉上新茶,转又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近日郑侍郎与我议论,都觉南省近日人事不协,想要避于纷扰之外,不知侍郎可有见教?”

杨再思闻言后倒是饶有兴致的抬起醉眼看了郑杲一眼,见郑杲也在微微点头,倒是略感诧异。对于郑杲来说,最好的处境无疑是保住当下天官侍郎的位置,但却没想到已经与代王达成共识,准备谋求外事。

他想了想之后,叹息一声,摇头道:“人皆所见之事,却难各有良谋。我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岂敢拙才私逞,昏教于人啊。”

“是啊,在局之人,皆有同愁。某日省中有见姚相公,冒昧问计,也是此言答我。”

杨再思听到这话,顿时一个激灵,片刻后似是自觉转变得有些突然,端起茶杯来轻啜一口,干笑道:“香茗解乏,难怪殿下雅爱,真是妙趣之饮。”

李潼见状已是一乐,索性顺着他话头说起茶饮的妙处,历数诸种。杨再思开始还能装模作样的倾听,过了一会儿便按捺不住,干咳一声后想要将话题扯回:“姚相公位高,自是不乏从容,竟然也作此叹?”

老狐狸你再跟我瞎扯装醉啊!

李潼听到这话已是暗乐,也不再继续吊着这家伙,便又说道:“庙堂亦或江湖,也都难免忧国忧民。子与鱼,各怀心事,不如来日由我布设宾席,礼邀诸君畅饮分忧?”

杨再思闻言后便连连点头,不再做矜持扯皮。生人一甲子,他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距离宰相只有咫尺之遥,但就这半步,却卡得他不上不下,难受至极,代王抛下饵来,自然是见钩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