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荡用尽挥身解数抵挡大雨,但他只支撑了片刻工夫便告失守——当第一滴雨点落在他的肩上、“刺”出了一个小洞之后,他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松开了刀把,能够倚仗的……只剩下肉身。
刀主路荡困于剑罩,被大雨歌淋得血肉模糊筋骨错位,眼见再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便会堙灭于世……
事到如今,这位曾经在乘鹤楼前叱咤一时的八方湖湖主,当然是对林红缨高呼悔恨之言,并且保证日后绝不薄待——放眼场中,也就只有林红缨有能力救自己,不求他又求谁来?
可那一刀之恨,又岂是一两句话便能消解的?
“你说呢?”路荡苦苦哀求到声音凄婉时,屈南生突然开口向林红缨问了一句。
吴比一听,略一咂摸,暗地里连呼“高明”。
“说什么?”燕姬咬牙切齿,林红缨默然不语。
“杀不杀。”屈南生面无表情地凝视林红缨的眼睛,似乎此人性命已经与他无关。
林红缨还不答话,燕姬也突然沉默了。
大雨歌依旧在剑罩中倾盆,那雨合着剑罩构成了一套循环,往复不灭,恍若凌迟。
“……放了吧,我跟你。”林红缨叹口气,再大的恨也被大雨和碎肉洗刷干净了。
楼里楼外的耗了这么久,林红缨哪还感受不到屈南生的意愿?这安心大仙对自己并无了解,却是一路上该救的救该让的让,不就是为了自己手中的一杆枪?
回想起楼中的几次相遇,以及最后那并肩作战的感觉,林红缨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从了安心大仙,也是为自己这旧友留一条活路。
林红缨说完,剑罩自解,内里有一条血肉模糊的人影开始向下坠落;空中下落的一路,那人影口中始终咿咿呀呀,却无法让人听明白在说什么。
但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怨毒难掩,就像是一扇通向地狱的门。
“不杀他……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林红缨眼神复杂,轻声道,“他一定会杀回来报仇的,可能是百年,可能是千年……”
“嗯。”屈南生也是一样回望空中坠下的路荡,眼神丝毫不让,“我等他。”
说着,屈南生对米缸轻轻哼了一声,便见厚土清云猫抖了抖身子,落下了一片云,接住了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路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我陪你等。”林红缨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眼中全是决绝。
吴比看在眼里,鼓掌在心里,同时思索起如何在中州留一手……来对付不知何年何月会卷土重来的刀主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