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代云说的这些，有的超出任侠日常认知，需要问一下别人。

任侠给孔凡辉打了一个电话：“你知道秦明华这个人吗？”

“不知道，完全没印象……”孔凡辉一个劲摇头：“什么案子？”

“强拆至死。”

“我没办过这种案子。”孔凡辉回答；“你还是找个明白人问一下吧。”

“好吧，不过有一个事儿，你应该可以解答。”

“什么？”

“这个秦明华被判入狱十年，却因为在狱中搞什么创造发明，获得减刑了……”任侠非常费解：“人在坐牢有什么机会搞创造发明？”

孔凡辉耐人寻味的笑了笑：“你是说这个呀……”

“到底怎么回事？”

“有些东西现在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我就直白的说给你听吧……”孔凡辉拖着长音，缓缓说道：“按照我国现行法律法规，在押犯人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获得践行。而所谓重大立功表现有好几种情况，其中有一条就是有实用性重大创新发明，这种情况也是实际减刑当中最常见的。”

“在监狱里面，就算是参加生产劳动，能够接触到的各种设备物资也极其有限，能搞什么创造发明？”任侠讥讽的一笑：“一个人如果能够搞发明创造，没坐牢的时候就已经搞出来了，没坐牢的时候既然没搞出来，难道是因为监狱里面足够安静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人生？”

“其实当初设立这样一条规定，有当时那个背景下的考量，不过嘛……”孔凡辉非常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对于多数在押犯人而言，就算是有什么好点子，在监狱那种环境里，也很难付诸实践。但毕竟有这样一条规定，因而产生了一条产业链，那就是倒卖发明专利给在押犯。”

任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们国家每年专利申请数量世界第一，我上学那会儿，跟廖亦凡搞过调研，实事求是地说，绝大多数都没什么实用价值。而且专利申请门槛也非常低，你随便搞个什么东西出来，只要跟别人不一样，就可以申请专利……”顿了一下，孔凡辉继续说道：“可以想见的是，这种现状催生了大量无用专利技术，因为没什么实用价值，所以无法投入商业生产，发明者个人留在手里没用，卖给企业又没谁愿意要，那么你以为这些专利技术其中很多去向何方了？”

任侠当然想得到：“卖给在押犯。”

“在押犯在外面的亲友，把专利整体买下来，然后就说是在押犯的发明，以此申请减刑。”一边说，孔凡辉一边无奈的摇头：“这也算是我们制度上的一个漏洞，这个漏洞什么时候修复无从知道，反正是多年来很多人钻了这个空子。”

“我明白了。”

“当然了，不是什么在押犯都有这个机会……”孔凡辉继续给任侠解释：“首先是在押犯必须知道这个漏洞，有资源可以加以利用，能够疏通其中环节。”

任侠猜得到是怎么回事：“这是自然，不是随便什么在押犯，拿出来一个发明专利，就可以获得减刑。”

“其次是在押犯也要足够有钱，虽然那些专利可能没什么用处，但买下来却还是需要花些钱的。”顿了一下，孔凡辉补充道：“更不用说，疏通其中环节，本身就需要投入不少钱。”

“这么说起来，这个漏洞算是权贵预留的了。”

“还真不是。”孔凡辉呵呵一笑：“权贵，他们有自己的办法，很多事如果发生在真正的权贵头上，很容易就会迅速消弭于无形，不留一点波澜。你说的这个秦明华，家里有钱是可以肯定的，但算不上是权贵……”

任侠明白了：“否则他不会坐牢。”

“事实上，想要钻这个漏洞，不需要太高层级。”孔凡辉缓缓摇了摇头：“底层一些掌握权力的小吏就可以办了，可以说越是底层越清楚漏洞在哪。”